烦人的天气。
潮湿、闷热,带着夏天还没来得及散尽的暑气。
别墅里呈现着古怪的对峙格局。
陈寄云穿着带有泡泡袖的粉红色公主裙,亚麻色长发编成两股麻花辫垂落胸前,妆容甜美可人,几乎像个不谙世事的公主。
如果不是讨厌的天气、叫人难以忍受的前夫,这对陈寄云来说或许是美好的一天。
她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冷眼看着被保镖反剪双手按在地上,只得跪着面对她的男人,表情中透出一点腻烦的狠劲。
被她掐住下巴的男人身高一米八朝上,在人高马大的两个保镖的威胁之下动弹不得,只得以别捏屈辱的方式被陈寄云钳制住。
“我给过你机会的。”陈寄云垂下眼睛看他,美甲掐得皮肤深深下陷,“是你自己不中用。”
男人待要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陈寄云便撒开手,几乎像甩脱垃圾。
她看向立在一旁的黑衣女人,那是已经陪了她将近十个年头的贴身保镖。陈寄云对于周婉要亲昵许多,不自觉就会像是撒娇。
“小婉。我好像听到小望的声音了,你快去看看,她是不是到了?”
秦望接到陈寄云的消息时,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凄风苦雨的可怜景象。
陈寄云性子娇,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段不顺利的婚姻或许是她人生中跌的最狠的一个跟头。秦望怕陈寄云哭得太伤心,都已经打了几个版本的腹稿。
匆匆进门,秦望只看见满地狼藉:倒了一地的家具,扔的到处都是的衣物,墙壁上的挂画七倒八歪,镜框上裂开蛛网般的痕迹。
拐过一个弯,再往客厅里看,秦望看见了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她不禁露出诧异的表情。
陈寄云冲着秦望笑,嗓音甜蜜:“小望来啦。”
她冲着秦望走过去,刚好路过前夫身侧。陈寄云抬脚一踢,秦望霎那间五官拧巴起来,八厘米高跟鞋加上没怎么收敛的力道,疼痛程度可想而知。
“我……”秦望环顾四周,看到一溜黑西装保镖,“这么多人,还需要我帮忙搬家吗?”
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寄云给她发消息,控诉田嘉树疑似出轨,连发几条六十秒语音,秦望耐心地一条一条听过去,绞尽脑汁地安慰。
手机那头,陈寄云哭得很惨。秦望听到如斯惨状,都怕陈寄云想不开出什么意外。
起先是陈寄云突然不回消息,秦望以为她是去平复心情。直到一个多小时后,陈寄云告诉她,她打算离婚了。
能够有跳出泥潭的勇气,对于大小姐来说很不容易。秦望从来不发语音,她的声音会在手机听筒里失真和异化,这对她来说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恐怖。秦望认真编辑了一段消息祝贺陈寄云脱离苦海,却在收到回信的时候僵住。
【陈寄云:我脱离苦海了,你呢?】
秦望不知道如何回复。她不能将攻略和盘托出,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朋友眼中到底有多么丧失自尊,让人难以理解。
陈寄云拜托她第二天来帮忙搬家,打算快刀斩乱麻和田嘉树分开,秦望答应了。一来,就看到田嘉树被保镖压着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和往日相见时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大相径庭。
陈寄云牵起秦望的手。
她身上散发着甜美的果香,像一颗毫无杀伤力的鲜嫩多汁的桃子,笑容真心许多:“你是必不可少的呀。我一直在等你来呢,这样的好事你一定要多看看。”
好事?
什么好事?
秦望有点茫然。
被陈寄云拉着坐在沙发正中间,田嘉树跪着的对象一下子成了她。这感觉有点别扭,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秦望不期和周婉对视,对方的目光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那种眼神似乎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啪——”
一声脆响。
陈寄云甩了甩手嘟哝,“有点疼。”
话音未落,又一巴掌甩在田嘉树脸上。
周婉上前,说:“大小姐,要不我来帮您?”
“不用了。”陈寄云笑意盈盈,又看了秦望一眼,暗示意味很足,“这种事情要自己动手才舒服,旁人帮忙,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秦望坐在沙发正中,视野最好的地段,安安静静地看着田嘉树挨揍。一路赶来还做了场梦,多少有点累,她环顾四周,别墅里能下脚的地方都不多。
她举手打断施法,田嘉树的脸已经高高肿起,望向秦望的目光里带着希冀。
陈寄云意犹未尽,转过头。
秦望当然不可能是来搭救田嘉树的,渣男被揍得满地找牙她也不会可怜半分,“小云,家里有水吗?”
保镖递来一瓶矿泉水。
秦望礼貌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