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母子都不是话多的人。秦望今日兴致也不高,离婚在即,演戏似乎也没有必要像往常那样用力,表面上看得过去就可以。因而只低头用餐,专心当隐形人。
饭桌上是周茉在同江夫人说话,嘴巴很甜,将江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或许这也是江凌带她来的原因之一。
临到这顿饭结束,表面上所有人都很高兴。江夫人和周茉坐在客厅沙发上讲话,江凌和江砚两兄弟站在一处,只除了秦望,虽是坐在江夫人身侧,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讲。
宝蓝色绸缎裙裹着她,像一块在丝绒盒子上摆放着的蓝宝石。秦望显露出一点疲态和倦怠,黑色发丝遮住半张脸,目光没有落点。
江夫人和周茉在笑。
气氛其实很欢乐,只有她融不进去。
江砚和江凌说话时并不专心,目光频频偏移,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温婉又沉默,却是吸引他注意力的磁石。
秦望只在饭桌上同他对视过一次,过后再也没有看过他。
心绪混乱,江凌也注意到他的不专心。
“哥,怎么了?”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墙壁上的一副挂画。
很自然地就着这个话题谈论起来,“两年前换的。应该是妈从慈善拍卖会拍下来的,送来后就一直挂在那里。”
他没有注意到,又或者全然不在意,挂画之下,沙发上,端坐着他感情平平的妻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凌对秦望一直持以回避态度。即便她就坐在他面前,江凌也会下意识地将她从视野里摘除。
江砚的唇角拉得平直。
“画还不错。”算是对弟弟的回应。
饭后归家。
江凌同秦望分别走向两辆车,只有极短的一段路程并肩而行。江凌没想多说什么,简要同秦望交代:“我今天晚上不回去。”
“好。”
秦望点头。
江凌没说要去做什么,秦望也无心追问。左右都是他自己的事情,秦望不关心。
眼见着江凌要走,秦望伸手拦了一下,只拉了他的衣袖。短而轻的力道,待到男人停住脚步就收手,秦望在随身的包里翻找那份协议。
江凌看了一眼等待道路尽头前的车辆,并没有什么耐心。秦望的每一次挽回都像是演戏,他太久没有见过她的真心,对一切作伪都疲于面对。
甚至心生厌烦。
他道:“有什么东西直接交给周秘书吧,我赶着回公司。”
秦望已经摸到了那份被她妥善放置在夹层里的文件。
闻言顿了顿,笑着说:“好。你到时候记得看。”
江凌已经走远。秦望看着他的背影,和每一个把她单独抛下的日子没有任何分别,她习惯被抛下,不同的是已经完全对这种事情不在意了。
她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晚风吹散了一点酒气,使得她的大脑更加清明。
去找周茉吧。
总助和江凌要赶回去加班,周茉领着包走出别墅,她家就在这附近,可以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其实走回去也可以,正好消食——
她考虑着回家的方式,看到路边站着的蓝裙子女人,眼睛亮了亮。
“江太太!”她加快脚步,高跟鞋在鹅卵石路面上不知怎么踩了空,脚踝竟是扭了,整个人也失去了重心。
跌进一个萦绕着香气的怀抱。
很轻很淡的花香,秦望的香水味并不厚重,淡香精配她很得宜。尾调中混着清苦的草本气息,周茉借着她的搀扶稳住身形,脸颊上红晕蔓延。
她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您。”
“不用谢。”秦望轻轻松开她。
“您还不回去吗?”周茉问。
借着刚才的搀扶,这回的对话,她们隔得要比平常近一些。
在江凌身边做事,哪怕只是打下手,对一切事情都要格外注意注意分寸。
江凌不喜欢别人靠近他,更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所有物。而秦望,从来都是被他的手下们划入“所有物”范畴的人。
“刚好让晚风散散酒气。”席间她稍微喝了一点酒,红晕透过轻薄的粉底液显在脸上,在月光下美的惊人。
路灯朦胧,秦望正好站在光前。周茉看着光线勾勒出她的身形,头发丝都在发光,心跳不知怎么就快了。
秦望比她大四岁。
是她少女时期最喜欢不过的那种天才学姐。
有很多话似乎从来没有立场和机会说。周茉和总助被带过来给江夫人聊天解闷,她不开车,吃饭时跟着喝几杯酒也无妨,酒精催动下,会比平时更加兴奋大胆。
少了顾忌,便借着冲动想要一吐为快。
“我……”周茉比秦望先一步开口。
于是秦望暂时咽下了请求,等着小姑娘把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