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大昭皇帝派人送来的书信后,月夷王寒晟面色凝重,抬手推开窗户,如水的月光洒入室内,将昏暗的厢房照得明亮,也将寒晟略显孤寂的身影映照在窗纱之上。
寒晟望着远处巍峨辉煌的长安宫,轻叹一口气。
寒隼从他手中接过书信,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一遍后,眉间也萦绕着浓浓的愁绪,“没想到那大昭皇帝竟会对阿翎如此重视,据说当日欺负阿翎的那个皇子现在已被禁足,他母妃也贬了位份。”
“是啊,”寒晟道,他目光遥遥眺望远方,“此事是为阿翎,又不完全为她。中原后宫尔虞我诈之事不输前朝,我听说丽昭仪得宠已久,堪比皇后,皇后因此也苦恼已久。此事或许也有皇后在其中煽风点火,既除去了劲敌,又为自己的儿子舍去一个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一箭双雕,还能彻底永绝后患,此计虽浅显,可就当下的情况而言,效果确是实打实的。
若是大昭的后宫中,人人都有这样的心机…
那阿翎……
寒隼倒是没料到这一层面,月夷国向来都是一夫一妻制,月夷王寒晟也就只有姜王后这一位妻子,所以他并没有经历过此等宫廷争斗之事。
如今听到父亲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当下问题的严重性,以及他们所处的危机四伏。
寒晟道:“大昭的这些人物一个个都不简单,只怕联姻这件事也是他们斗争的一枚棋子,咱们阿翎不能嫁。”
“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昭的皇帝看起来对此事又颇为重视,怕只怕到时候,两国会因此起了冲突。”
寒隼点点头,低头沉思片刻,随后双臂环胸抵在身前,施了月夷最为郑重的礼节,沉声道:“阿爹放心,即使大昭当真要与咱们发动战争,我拼死也会捍卫咱们月夷,保护阿翎。”
寒月翎原本早起想去找寒隼说说话,到了他的厢房从下人口中得知哥哥去见阿爹了,于是便来到了阿爹的住处。
她站在门边,正想抬手敲门时,里面二人的谈话声清晰传入她的耳中。
随着一字一句逐渐明朗,寒月翎的眼神也愈发沉了下去。
她的长发被风轻轻吹起,几缕碎发拂在她的侧颊,遮住了一部分的视线。
她从没有想过,这件事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她静静低着头,眼睫眨啊眨。她知晓父兄疼爱她,绝不会让她嫁到大昭来。
可眼下通过齐阑安之事,皇帝肯为了月夷国严惩自己的儿子和宠妃,这能够看出大昭皇帝对于这场婚事的重视,若她真不嫁,惹怒了大昭,代价不是她一人能承受得起的。
小公主到底涉世未深,没有经历过这样复杂的事情,一时间心乱如麻。
但她又不能够去同父兄说,他们对待此婚事的坚决,是不惜引发两国战争也不忍心让她嫁过去的。
父兄疼爱她,可她却不能这么不懂事。
先前被齐阑安捏红的手腕此刻又疼痛起来,寒月翎低着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腕间,上面仍留有一圈乌紫色的红痕。她的手指放上去,不自觉地又回忆起那天的一幕来。
据传,大昭太子温文儒雅,仁政爱民。可寒月翎一贯相信的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没见过大昭太子,并不清楚他的为人,即使世人都对他赞不绝口,可她却依旧不放心自己的婚事落到此人身上。
而齐阑舟,她是熟悉的,先前多次相遇,她觉得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不然也不会帮自己这许多次。
反正她要嫁的是大昭皇子,那嫁谁不是嫁呢?
门内的交谈声仍在继续,寒月翎听得阿爹说道:“三日后便是贺寿宫宴,到时咱们须要小心应对才是。”
贺寿宫宴么?
寒月翎在心底默默呢喃着。
*
三日时间转瞬便到,入宫前寒月翎特遵循入乡随俗的惯例,换下了常穿的赤红色衣裙,身着一袭淡紫色广袖彩蝶留仙裙,及腰的金发后拢,于项背处挽成垂髻。
寒月翎站在镜前好一阵打量自己,还有些不习惯这种中原式的服饰和发髻。
不久后,寒隼敲响了门,推开门后在望见寒月翎的那一霎,眼底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艳。
可惊艳过后,内心又不由自主浮出几分担忧。待会的宫宴不知会发生些什么,只盼能一切顺利吧。
寒隼眼眸凝着温柔,抬手为寒月翎挽过耳边落下的碎发,轻声道:“进宫的时候跟在哥哥身边,莫要乱跑,记得吗?”
寒月翎笑着点头,“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懂得的。”
兄妹俩又说了会子话,入宫的时辰已经临近了,二人便一同往外走去。
大昭派来的轿辇早早等候在了驿站前,待接上月夷一行人后,声势浩大地往皇宫行去。
万国来贺可是多年难得一见的盛况,街巷布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探头想要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