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萧景衍让她去交泰殿做点心。
其实刚听到这句话时,她愣了一下,男人嘴角的那丝笑意恍然让她有一种做错事被拆穿了的感觉。
他知道了什么?难道是点心里有毒?
不会的,雪禾不想自己吓自己,点心他又没吃,都被自己拿回来了。
那为何叫她去交泰殿?雪禾百思不得其解,只觉五年未见,萧景衍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了。
雪禾在木桶中泡到水凉才出来,随意拿起一块白色浴巾,裹了身子。
绞干头发,换上睡袍,她躺在晦暗的床帐内,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不断转换前世今生的画面,她魇住般身不能动,大口大口呼吸,最后猛地从床上坐起。
看着熟悉的床帐她才意识到方才都是梦。
不行,她抱紧自己的身子,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一世她不要束手待毙,她不要桦儿被发配,她不要和萧景衍纠缠......
她要先找出是谁想害桦儿,然后安顿好他,然后出宫,然后天高地远。
她六岁之前和姑母住在锦川,那里碧野千里,群山连绵,以后得日子她还想生活在满眼翠色里,而不是面前这一堵堵宫墙。
重新躺下后,她仿佛又回到了锦川,唇角弯起,慢慢睡着。
翌日,雪禾大部分时间都在陪桦儿读书,午后她去了一趟小菜园。
已是深秋,草木枯黄,小菜园里却依旧绿意盎然。
小禄子脑子活,先在菜园四周垒了半人高的土墩,又买了几批白布,浸满桐油后,缝成一大块盖布,蓬在土墩上,如此秋冬也能种植绿蔬。
桦儿又正值长身体,吃食需得有保证,可六安苑闭门过日子,物资难说丰裕,只能在自己的小院动心思。
别的不说,单说这冬日青蔬,比贵人们吃的还奢侈呢。
雪禾略一思忖,对小禄子道,“再种一畦冬青。”
太皇太后食素斋,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冬天的青蔬更珍贵了。
时间悠悠到了晚上,雪禾哄桦儿睡下,去厨房忙碌了一番,而后让闻露替自己更衣,闻露看看天色,“这么晚了,姑娘去哪?”
雪禾慢慢垂了眼,“交泰殿。”遂把原因也说了。
雪禾痴怔了片刻,转身将白日那条裹胸拿了出来,眼尾泛红道,“姑娘又要受苦了。”
雪禾掀眼皮看了一下她手里的白布,脑中突然浮现前世那些零乱破碎的画面,低声道,“再拿一条吧。”
*
雪禾穿着一件深色披风踏进交泰殿,萧景衍还在办公,李常福引着她进了书房。
听到脚步声,萧景衍顿笔,抬头。
雪禾在距离书桌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双手揭下风帽,露出低垂的眉眼。
一瞬间,仿佛满室华光都被那张脸吸饱,周遭的一切失了颜色,白肤粉颊,丹唇倩鼻,浓黑睫毛轻扫在半阖的眼眸上,像受惊的蝶翼,微微颤晃。
墨渍无声在宣纸上晕染,萧景衍掀起眼皮朝她看了一下,又在她盈盈下拜时,收了回来。
“臣女见过陛下。”女子声音天生温软,像在挠人的耳朵。
萧景衍几乎是下意识皱了一下眉,重新扯了一张纸铺在案上,没抬头的道,“带她去厨房。”
从始至终都没理她,话是对李常福说的。
“臣女带了点心来。”雪禾说着,小心翼翼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砚台般大小的食盒,托在手掌,举给他看,“怕耽误陛下进食,臣女提前做好了。”
话一说完,她心里又开始忐忑,不知道萧景衍对她的自作主张会何反应。
倒不是她有多勤快,只是不想在交泰殿待太久而已。
萧景衍抬头看了看她,显然也是没料到,片刻才说,“拿过来吧。”
雪禾低声道了一声“是”,走到御桌前,毕恭毕敬的把食盒放到他面前,打开。
这是一个刻着梅花的乌木食盒,里面分了四个小格,每格都放了一个酥皮点心。
可惜无论形状还是成色都是下乘之作,糟蹋了这精致的食盒,萧景衍嗤了一声,“还是丑。”
昨晚他也是这样说的,雪禾窘的面泛薄红,说起来,她的确不是贤惠的女子,两双白嫩小手,细细长长,软绵无力,非但拎不起锅勺,连绣花针都拿不好。
做点心,实属赶鸭子上架。怕他让自己重做,雪禾赶紧从盒中拿起一块递过去,认真推销道,“陛下试试,也许味道不错呢。”
萧景衍没接,目光定到点心上,像是要确认什么。
雪禾就那么举着,也不敢放。
或许是两卷纱布将胸裹的太紧,又或许是时间过得太长,雪禾突然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只盼这喜怒难辨的天子快吃了点心,她好走人。
忽然门外传来李常福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