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寒流刚退。
周舒瑾夜里视力下降,眼前视物不太清晰。江末亮命自己的医生替他打造了一副银边眼镜。
“舒瑾,恭喜啊!”江末亮带着礼物来船上看他,“贺昭占据赤漠鱼泉,十三占据枕风十里!你府上又添两名大将,谁敢轻视你!”
周舒瑾戴着眼镜,凝望岸上繁华,微微一笑。
“舒瑾为何并不开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周舒瑾眺望远方,“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十三在江南未必安妥,贺昭居赤漠未必满足。末亮宽厚诚实,来日必为两方权衡周旋。为此疲于奔命者,非汝即吾。”
“舒瑾扶持者甚众,其中相斗者也不计其数,为何独独为此二人忧心?以我所看,是舒瑾多虑!”
周舒瑾又只是笑了笑,呼吸之间镜片蒙上极薄的一层雾气。
“看你神态,贺昭未归顺于你?”
周舒瑾:“他另有前途。”
“区区一个贺昭!舒瑾换人!”
周舒瑾敷衍应了一声:“确实……是啊。”
贺昭乃新起之秀其中的翘楚,忍辱负重日夜勤勉,必有作为,只是羽翼未丰。十三危矣。
时间转眼过了三年。
贺昭痛定思痛,以鱼泉为基业并不急着谋图江南,只是沿路经商南下,拜访各位新贵,并拜于中原分区廖武门下。
廖武派他驻扎自己的分部银洲据点,对贺昭来说多了一个前往江南的落脚之地。
江南固若金汤,要大展宏图非一时之功。十三霸占江南临近地盘,对江南形成包围之势,在江南境内则偃旗息鼓,继续拉拢敌方将士。
江南果然仁人义士众多,叫十三进展缓慢。
若不是江末亮与周舒瑾齐力按捺住十三,十三早打算与江南动武。
周舒瑾一面劝解十三,一面不断遣送金银财宝与书信试图与贺昭和解。
贺昭只收了书信,将金银财宝原封送还,并不回信。
琴洱见周舒瑾郁郁寡欢,顿时没了耐心,一怒之下擅自做主断了贺昭西北方向回金三角的商路。
贺昭没了毒品来源,差点被客人烧了鱼泉。不得已之下,贺昭将人手尽数派遣出去,沿途驻扎在天山之上传递货源,冻死饿死者难以计数,耗资颇多。
周舒瑾亲自前往天山边境,在自己国家境内修建了绵延千里的暖廊与客栈。
琴洱恨铁不成钢,望着在雪地里冻得发抖的周舒瑾,连忙把他拉入暖和的帐篷里:“你早说你也上天山!那我截他商路是为何!难道是为我自己得罪他吗!”
周舒瑾扑到火炭边伸出手取暖,动作都不灵活了:“此地极寒!极寒!贺先生原来要受这等苦楚!”
琴洱连忙提住他衣领免得他心急之下引火自焚,不经意间看到他手上尽是冻出的血泡:“十三说得没错,他再不来我把他绑来!”
周舒瑾约了两方一同赴宴,在宴会上好心开解。
琴洱退兵,贺昭复走旧道。
暖廊和客栈的收入,四成归周舒瑾,六成缴纳给朝廷——实际上那里险山恶水往往入不敷出,不多时朝廷便弃之敝履。
周舒瑾自负盈亏,从别处盈利去补贴暖廊。
贺昭并不知情,直到有一天他狩猎作乐无意闯入了天山,夜里就遥遥看见有一条光彩粲然的长龙盘踞在山脉之上!
璀璨华灯要跟此间星月争辉。
“那里是什么?”贺昭问。
“是暖廊和客栈。去年新建的。”属下杨阳答道。
“谁在这个地方建暖廊!供自家完乐?哪里有客人?”贺昭诧异不已,“雪崩,风暴,地基不稳,如之奈何!”
“无他,深筑地基,勤加修整而已。”杨阳无奈,“周公子财力颇厚!天山暖廊于他不过九牛一毛!”
“谁?”
“周舒瑾建的。你上天山,自己居然不知道?要不是你……”杨阳哼了一声,笑了起来。
“与我何干!”
“你受琴洱刁难,无路可走,他就在此建了一道暖廊予你生机。贺哥啊,你灾难因周舒瑾而起,福泽也因周舒瑾而来。”杨阳拍拍他的肩膀。
“倘若无他,我何必多难。”贺昭走下山坡,“待我越过长江天险,必回去跟他请罪。”
话虽如此,贺昭一下天山便备齐了厚礼去拜访周舒瑾。
周舒瑾正在封闭峡谷里听人弹琴,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忽闻贺昭前来急忙遣散歌女,整理仪容仪表,匆匆乘车赶回住所。
琴洱尚且醉酒酣睡就被他翻醒。
“周兄如此惧内。”琴洱玩笑他。
“不要多舌!”周舒瑾喊停司机,“琴洱下车回自家据点去!狐朋狗友!”
琴洱:“唉!”
周舒瑾又拉住他:“以后必当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