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迟应下,族长这时候找她,想必应是为了今日暴露身份的事吧,她趁着酒意晃动着的双臂,声音软绵绵的:“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去。”
夏韶尹的眸子中有些许沉重,白以迟凑过去,用自己的发尖轻靠在她的肩上,在烛火的烘衬下,她们格外像极了一对母子。
“长老,你真的不打算给胡子爹爹一个机会吗?其实我能看出来的,他挺喜欢你的,别看他平时疯疯癫癫什么事情都不想管,若要是真有一天真的认真起来,我估计你们这些长老都得甘拜下风,为何不能试着接受一下他呢?”
夏韶尹与白以迟的眼神交错,她弱了下音色,包含着无数难以启齿的话:“有些东西不是说我想接受就一定能接受的,你还太年轻,等你到了婚嫁之时就能明白了。”
白以迟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落寞地离开了。
宴会结束,祈福仪式也就正式进入了尾声。
静晚园屋内,万俟尘正侧躺在卧榻之上,用指甲叩击着床沿。屋内寂静,服侍他的婢子也在侧屋休息,听候差遣。
他褪下的齐腰襦裙被叠好搁置在床尾,腰上的环佩也已取下置于显眼之处,他的一身都是白以迟为她安排的,唯有案后的那方铁戟是属于自己的。
虽是深夜,万俟尘却辗转难眠,不知是洪患之事惹他心烦,更或是白以迟的心思令他有些琢磨不透,他下床简单地穿了身衣裳走向了放铁戟的架子,伸手将它取了下来,用一旁的白布仔细地擦抹着。
他对着铁戟上的寒光粗略地哈了口气,眉宇尖的神情让人难以分辨,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屋外走动的衣物摩擦声响起,他霎那间警惕了起来,握紧铁戟徐徐靠近大门。
“这主子也真是,受够了,压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己倒是高高兴兴地上了无碧峰,还得了云灵圣女这么一个好妹妹,夜幽洪水都快泛滥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谈情说爱,多少黎民百姓等着他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主子的住所,看我不逮到他好好说教一番,让他明白怎么做人。”
万俟尘欲瞧个究竟,屋外的那人倒是主动些,头边瞥向外面的院子,手边触碰到门把锁开了门,刚想一脚踏进去,却因嘴中的碎语被万俟尘狠狠地训了一通。
“你说……我该怎么做人啊?荣卓!”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荣卓躬着身子朝门缝里瞅了一眼,挠了挠头的他有些不知所措:“谁,谁跟我在说话!”
也没人啊!
他缩了缩身子,这年头难不成还有什么妖魔鬼怪不成?
万俟尘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荣卓试着推了推门,发现这门还挺沉,居然用手还推不开。
他默默地收回了搭在门锁上的双手,预备拿身子一把撞开,奈何站在门后的万俟尘故意向后退了几步,荣卓撞去时一咕咚磕在了地上,好生疼。
他手肘撑地从地上踉跄地爬了起来,双眉皱成倒八字形,拍了拍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哪个小兔崽子不识好歹,戏弄你卓爷爷!”
荣卓的大骂吵醒了隔壁屋中熟睡的一个婢子,春华陡然睁开双眼,发现秋实睡得颠七倒八,便推搡了一下春华的肩膀,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刚刚有没有听到谁说话的声音?”
怎奈秋实睡得太沉,压根儿没精气神去理会,她翻过身子睡向另外一侧,将踢到床底的被子拉扯了几下,随口用一句话糊弄了过去:“什么声音,没听见没听见!”
春华愣在原地,再去细听已然没了声音,以为是自己耳朵幻听了,晃了两下脑袋,便也一齐睡了过去。
万俟尘缓缓行至他眼前,他捂着手掌连连咳嗽了几声,荣卓顺着他的双脚抬高了头颅,忽而低垂下来,他抽搐了几下自己的嘴角,吞吞吐吐道:“主……主子,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宴会还没……结束吗?我……是那个来找你的,你……”
“怎么,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呢?”万俟尘语气中带着些阴阳的成分,但又不得不为他的行为感到羞愤,他走到案前坐下,“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烟水江又出现了什么事故?”
荣卓竖起大拇指,嬉笑道:“主子真聪明!”
“到底发生了什么,赶快说。”万俟尘并不想听他说些废话。
“自从主子不在烟水江的那段时间,王善霖这个家伙一直在那里挑唆手下的人惹事,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以主子出现事故为由一举夺下铸坝大权,到那时主子该怎么办?”
万俟尘思索:“王善霖不是一个能成就大事之人,上次我被行刺一事,估计就有他的一份,我猜他背后必定有其主谋,你去查查他背后的势力,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给我。”
荣卓瞪大眼睛,张着的嘴巴一时间难以合拢,他用抵了抵,急忙将万俟尘浑身上下查看了一番,慌忙问道:“什么!主子你被行刺了?有没有受伤,这该死的王善霖,我下次见到他必打得他满地找牙,好好替主子出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