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即使是深夜也灯火通明。
这座钢铁水泥铸造的城市即包容又疏离,它是很多人的梦之地,也是很多人的埋骨所。
顾逢清回到借住的任曜的住所,先洗澡卸妆,过紧的晚礼服褪去,换上轻便的真丝睡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胸腔能喘气了。
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要牺牲舒适感。
她一边吹头发,一边掏出手机背诵考研单词,一口气过了三百个,所有杂活儿也干完了,包括卫生间的地都拖好,全身轻松地躺在床上,她心里还是不得劲。
那点子心绪翻翻腾腾,吵得人不得安宁。
很久很久,直到顾逢清有点睡意时,才接到李妍儿姗姗来迟的电话。
“逢清,不好意思啊,我玩得太嗨了没看见手机。”
“你回去了吗?任曜给你送回去的?”
顾逢清摇摇头,嘴上也迷迷瞪瞪地回应:“不是,我打车回去的。”
“什么?!”
那边炸了:“他没送你?那他干嘛去了,下半场也没来,光让我们几个搁那玩。你要考研就算了,他个寿星凭什么不来!”
这话一出,顾逢清登时醒了。
任曜不在?
他干嘛去了?
女孩的第六感一下灵了,顾逢清问道:“路平卿也不在吗?就是我妈今天带来的那个女孩。”
李妍儿左右看了看,回:“也不在,下半场就没看到她,我还想找她玩呢。”
顾逢清一下子联想到,任曜估计是送路平卿回家了。
她打不到车那会儿,曾经看到过任曜,对方见她自个儿在酒店门口站着,还出声问呢,问她是不是在打车。
顾逢清以为他要去赴下半场,就没开口请求他送自己,没想到这人是把时间空出来送别人了。
刚平复了些许的小心思又翻腾上来,顾逢清都唾弃自己,怎么那么小心眼子,不就没送自己吗,不就是送了别人吗,她和任曜都认识多少年了,还在乎这点小事?
那边李妍儿见她半天不说话,也微微压低声音问道:“逢清,你今天怎么没表白啊,不都计划好的吗,我还给你递本子呢,你都不接。”
顾逢清沉默了一会,慢吞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还是没准备好吧,也许时机还没到。”
“什么时机不时机地。”李妍儿不赞同。
“你再不抓紧点,任曜就要被抢走了,你也不看看他有多抢手。”
电话挂断,顾逢清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
第二天她照常起早,去市中心图书馆占位置。
虽说过不久考研就要报名了,但她还没择好校,所以目前只暂时学着考研英语和大略的专业课,她的专业最好的学校在北城,可是读研三年,一走就是那么长时间。她又舍不得西城的朋友。
带了单词书和平板,顾逢清慢悠悠溜达着,来到市图书馆。
这里面有一栋开放的自习室,里面是形形色色备考的学生。
里面学习氛围很好,但是很抢手,去晚了就占不到位置了。
顾逢清去得很早,如愿占到了惯常坐的角落里。
这儿隐在一憧超大的大理石柱后,本来三三相对的六人桌也改成了面对面的双人桌。
她喜欢清净,最好能沉没在浓厚的学习氛围中躲起来,那样学起来特别安心。
打开平板,她跨跨跨背了二百个单词了,面前坐了个人。
毕竟最少也是双人桌了,不可避免还是要跟别人拼的。
但顾逢清这人很知礼,知礼到有些冷漠的地步,一点该有的好奇心都没有,连抬头都不抬头,眉眼低垂,只专心在自己的事情上。
有时候跟陌生人面对面学一整天了,她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今天一如是,但对方一坐下,她鼻端嗅到了丝丝缕缕勾人的香气。
味道是不受主观意识控制的,只要她还在呼吸,就一定会闻到。
这香气很特殊,顾逢清不好形容,不像香水,没有那么刻意,像是皮/肉中由内而外散发的,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是山顶上魂牵梦萦的烟,带着雨后空旷的韵味。
甚至还有点熟悉。
即使这样,她依然没有抬头看对方一眼。
顾逢清昨晚几乎一夜没睡,背单词又特别助眠,虽然她不想在图书馆那么神圣的地方睡觉,但实在忍不住了,“啪叽”一下,倒在了单词书上,着了。
那边几乎是她刚闭上眼,对面的人就望了过来。
顾逢清对面坐了个男人。
那男人见顾逢清睡着后,放下正在看的书本,不再掩饰自己热切的目光,像是沉溺在深海里枯骨,终于遇见了他的浮木。
顾逢清睡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