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捂住心口。
春风不入浅黛阁,朝华宫里外漫天飞雪,三月已有余。
不知过了多久,宁嬷嬷身上早无热气,她将嬷嬷安置在床上,抽下发间银簪,抵住伤痕累累的掌心,形同提线木偶般,深一脚,浅一脚,徐徐走向浅黛阁的大门。
“公、公公、公主?!”
浅黛阁门外,轮值的高个侍卫见她出现,两眼陡然圆瞠。
“什么公主?”矮个侍卫狠狠瞪他,催促道,“愣着作甚?还不去禀报端华太子?”
“对对对!”高个侍卫陡然回神,顾不得失仪,转身朝朝华宫外飞奔而去。
絮柳纷纷妩芳菲,拂面春风如故。
浅黛阁廊下,朝华工作面无表情,任衣摆拖曳过门廊,双腿如受外力支撑,一步又一步挪向西暖阁方向。
矮个侍卫双眼滴溜一转,凑到她面前,讨好道:“太子妃娘娘要去哪里?不如让小人同去?”
太子妃三字落入耳中,朝华目光骤沉:“滚!”
“嘁!有什么了不起?”
矮个侍卫轻啐一口,一边背转过身,一边忍不住咕哝:“亡国女而已,待他日太子殿下厌弃,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脚步声渐远,纷纷嘈杂终于远去。
朝华站定在以她为名的朝华宫前,眯眼望向风骨遒劲的“西阁”两字。银簪刺入掌心,脚下迈出如坠千斤的一步,另一只手颤抖着推向那扇尘封已久的朱红色大门。
“吱——呀——”
朱门徐徐开启,满室浮尘翩飞。
迎面而来的风里落入若有似无的铁腥气,盖过花香,丝缕不绝。
春晴漾过门廊,照出一张张熟悉的人。
姜公公、水洛、水汐、齐文、齐武……
人人神态平和,眉眼带笑,似生怕她梦魇余生,连赴死都从容温和,不见一丝怨尤。
“轰隆隆!”
庭间春晴灼目,她却仿似窥见不期而至的冬雨连绵,支撑她日久的断壁颓垣禁不住连日风雪与冬雨,终于于此刻轰然倒塌。
死生不由己,谈何随心与自在?
“朝华?!”
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前簇后拥,慌里慌张,又在某刻戛然而止。
好似字字句句、步步皆真心。
院里春风倏忽凛冽,如故人魂不去,泣饮低诉,不能瞑目。
若不是知他甚深,若没有见过那半个香囊,若北宁侯不曾自立为王,血洗祈都……朝华看向手中血迹斑斑的银簪。
十年前的她,与庭中人未必全无可能。
晴丝过处,朝华脸上倏忽绽出明媚笑意。
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
逼她成婚只为堵悠悠之口。若是连朝华公主都已承认北宁侯父子二人的帝位,天下人又有何立场置喙?
可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春晴掠过银簪,姣好的杏眸里倏忽掠过一道冷芒。
若有来生,只愿天理昭昭不同今时,她与姬珧情终缘断。
“唰!”
“朝华!!!”
银簪刺入心口,血染素袍,艳若落雪映红梅。
漫漫落英同风舞。
原是冬去春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