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叙的一声“母后”,引得满座惊然。
高台上,华灯熠熠,映照出众人的神情各异。
自从苏叙的母后文德皇后去世之后,皇帝册立当时的敬妃为继后。
这些年来,苏叙从未有一次称程皇后为“母后”,光凭这一件事,他已被言官弹劾过不止十数次。
就在后宫上下都以为他永远不会承认程皇后身份的时候,太子低头了!
“之前儿臣对母后多有不敬,希望母后宽宏海涵!”苏叙饮尽杯中酒,眼神赤诚。
皇后笑得勉强,“太子今日这是怎么了!何必行此大礼!”
颜贵妃嫣然一笑,“恭喜娘娘啊!太子一片孝心,母慈子孝乃大周之福啊!”
皇帝面色深沉如水,双眸幽暗地盯着苏叙。
“父皇!”苏叙望向皇帝,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幽邃的审视。
苏叙心中冷笑,他的父皇终于开始正视他的存在。
自从十岁那年他的母后去世,他的父皇对他就变了……皇祖母说父皇冷落他,是怕看见他而想起他的母后。
可笑!
他将嫔妃一个个迎进宫中,独宠颜贵妃,悉心地栽培苏历,可曾想过他母后半分!
自己将江州洪灾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还是选择保住他最为中意的儿子,时至今日,他已经不会再相信这个借口……
苏叙恭敬颔首,“父皇,儿臣之前在工部懵懂度日,荒废了时间。儿臣想重回工部处理运河工程的实务,踏踏实实地做些事情,”
皇帝的面上闪过一丝恍惚,仿佛记起了苏叙幼年时的样子。
“父皇,何为‘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这是不是说,做皇帝,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治理天下了?”
稚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苏叙却已长成了如今长身玉立的模样。
原来他们父子俩已经许多年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了。
“父皇!”苏叙的眸色渐渐暗了下来,神情露出几分委顿。
皇帝见状,面上微微动容,不禁脱口而出道,“好!”
“好!好!”高太后笑容满面,“皇帝,这才是哀家想要的家宴,大家都别愣着了!吃吧!”
…………
宴席散后,颐宁宫恢复了宁静。
炉香燃起,袅袅沉香。
“皇帝!今日苏叙能主动走这一步,哀家很欣慰,你不该再在储君之位上摇摆不定。”
皇帝默不作声。
高太后心内微叹,她似乎越来越不了解皇帝了。
当年,他还是瑞王的时候,非常喜欢与她这个母亲聊一些少年朋友间的趣事,可惜……
“算了!”高太后无奈地扶额,“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
“母后这次回来,是否会长住宫中?”
“嗯!”高太后道,“纪若生母早逝,一直跟着哀家在普若寺礼佛,如今你让几位公主进宫学,哀家也不能继续耽误她。”
“母后言重了……纪若是朕的女儿!何谈耽误?”
高太后眼皮微抬,瞥了他一眼,“哀家还以为你心中的公主只有纪希一个呢!”
“母后放心!纪若是朕的女儿,又陪伴母后多年,日后在婚配上定然不会委屈了她,朕一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高太后点点头。
“纪若的事日后再说!哀家问你,你宫中是不是有位雅贵人?”
皇帝一怔,“是!雅贵人是去年母后在寺庙时南昀国送来的和亲贵女,母后为何会问起她?”
高太后屏退众人。
“皇帝!你为何要关着这个雅贵人,不让她见人?连哀家都从未见过她。”
皇帝沉思半晌,“起初不是朕要关着她,是她自己的请求。她说自己不会应对后宫复杂的人事,所以朕答应她,除了祭天和祭祖之外,允许她在自己宫中呆着。”
“后来呢?”
皇帝继续道,“去年,南昀国出了一件大事,国主被人刺死,他们的枢赞大臣吉利叶扶持四岁的国主幼子即位,而他则成为真正掌握南昀国命运的摄政王。
雅贵人正是吉利叶的女儿!”
高太后不解,“那又如何?”
“自那之后,润州接连出事,朕派出的探子回报说,这些意外可能都与南昀国有关。”
南昀国偏隅一方,国力贫弱,百姓大多以养蚕织丝为生,与大周在这一百多年里一直相安无事,甚至为了对抗西边的大易国,曾数十年依附于大周。
高太后沉思片刻,“你怀疑南昀国会与大周为敌?”
“不错!朕不但怀疑南昀国,还怀疑雅贵人进宫的目的,所以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可有发现什么?”
“目前倒是没有!但是即使她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