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湘连忙试了试眼泪,抬头。
一个高大的身形遮住了栾湘头顶的雪花,她起身,发现自己刚过他的胸口。
来人和阿兄栾盈年龄相仿,穿着深青色衣衫,头发冠在头顶,一副武将的打扮。剑眉星眼,轮廓分明。
那人看见栾湘,眯起了眼睛。
“你姓栾?”他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透着疑惑。
栾湘和父亲栾黡,阿兄栾盈有几分相似,又在栾府,肯定是栾家人,显然他疑惑的是眼前这个长着一张栾家脸的女子竟然穿着栾家家仆的衣服。
陈旧并不合身的棉衣将栾湘瘦削的身体罩得严严实实,虽然难看,但是暖和。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扬出去最后落在他们身上的会是什么,栾湘不敢去赌。
所以趁眼前的男子不注意,栾湘扭头便跑。
沿着飞檐长廊绕了几个弯,男子便跟丢了。
栾湘松了一口气,踩着冰雪朝西舍走去,还未走到,便听见阿鲂的哭声,栾湘心中一紧,连忙跑进去。
此时范氏脸色铁青的坐在廊下,怀里抱着暖炉。闻媪站在她身边,低垂着脑袋,看不清面容。
而院中,栾鲂跪在雪地里,手里还捏着那条烤焦的鱼。
“小小年纪便学会偷吃。”范氏阴沉着脸,那目光仿佛要把阿鲂给吃掉,“我们栾家世代公卿,累世功名,竟然出了这么一个贼。”
范氏的话越来越难听。
“嫡母......”栾湘忍不住打断她,范氏凌厉的目光射来,栾湘连忙跪下,她一时情急竟忘了,只有在父兄面前,我才能唤她嫡母,其他时候,应唤夫人。
“夫人,这鱼是我给阿鲂的。”栾湘小声辩解,不能让范氏知道这鱼萧树给的,不然她定会彻查,一旦知道栾府旧仆接济姐弟俩,但是闻媪却未上报,连累的不仅是家仆,还有闻媪,日后他们想要在闻媪面前讨个巧,就是不可能的了。
栾湘一直明白,范氏对阿鲂更是厌恶,不光是他是男丁,日后会分得阿兄得蒙荫,更主要的是阿鲂的那张脸很像他们的阿母。
阿母随范氏一起嫁给父亲,便得到父亲的宠爱,但是阿母敬重范氏,事事以范氏为先,直到范氏生下栾盈,阿母才尽了嬴妾应尽的职责。但是阿母体弱,阿兄五岁那年阿母才怀了她......
范氏眯起眼睛,厌恶地看着栾湘。
“阿姐.......”栾鲂抽泣着,甚是无助,范氏极少来西舍,他没有防备,被范氏抓了个正着。
“你们姐弟俩惯常说谎,嘴里从未有过实话。”范氏皱着眉头。
“这鱼是我......”栾鲂说,“我闻着鱼香,所以拿回来孝敬.......”
“阿鲂.......”栾湘大声制止。
廊下,闻媪的头也垂得更低。
阿鲂看了栾湘一眼,擦干眼泪说:“我闻着鱼香,所以想让阿姐也尝尝。”
栾湘紧绷的心送了下来。
阿鲂长大了,知道这个时候说出闻媪,对他们并无好处。
“呵呵,好一个姐弟情深。”范氏冷笑,“我自问没有让你们饿过一顿肚子吧,堂堂世家子弟,因为一口吃的,竟然去厨房偷。”
“我没有偷!”阿鲂大声反驳。
他自幼勤学,哪怕被苛待,却从未放弃读书,自然明白“偷”这个罪名的恶毒。
“不是偷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亦或者是哪个贱仆给你的?”范氏咬牙切齿,天上的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雪,用尽天地间所有的寒意裹着我的阿鲂。
栾湘再也忍受不住,爬行至阿鲂身旁,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夫人,阿鲂年幼,不可能偷东西,这鱼是我偷的。”栾湘哭着说。
“不说实话?”范氏嘴角冷意更甚,她看向闻媪,“这是你带出来的孩子,你来责罚,掌嘴,说为止。”
闻媪愣了一忽,抬头碰见范氏眼中的冷意,随即低下头,走到姐弟俩面前。
“公子,小姐,你们还是说了实话吧。”闻媪劝道。
栾湘紧紧搂着阿鲂,哭着看向范氏:“夫人,您责罚我吧,这鱼真的是我偷的。阿鲂并不知情。”
范氏纹丝不动,把玩着掌心的暖炉。
闻媪无奈,举起手,栾湘膝行上前,抱住闻媪的腰肢:“闻媪,您打我吧,阿鲂不懂事,若是打出个好歹,父亲回来,若是问起,不好圆说。”
话还未说完,范氏便举起她手中的暖炉狠狠的砸到栾湘肩上,滚烫的碳灰落入她的脖子,疼得她尖叫起来。
“竖子,竟然拿你父亲威胁与我。”范氏大怒,指着闻媪吼道,“撕烂她的嘴。”
阿鲂伸手想要护住栾湘,却被闻媪推倒在一旁。
栾湘捂住被烫伤的脖子,不敢躲闪。
“阿鲂,这回你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