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没应声,她敛眸望着船上的客千州。
银光从客千州的手里一闪而过,带起的气流声扬起十四的发,扎入窗棂上。
那银簪上刻着鸾鸟的图案,鸾鸟衔珠,栩栩如生。
偶有风吹过来,他身上的宽袖绿衣与莲叶相互交映,周身全是绿意,唯独他额间的红痣,熠熠生辉,蛊惑人心。
十四抬手将银簪取下,看着上面的红珠,又看了眼客千州,拿起长剑,借力落步于小舟上。
银簪落回客千州的手心。
十四坐于小舟上,随意往后仰着,肘部支着船面,嗓音不冷不淡:“我没有拿别人用过的东西的习惯。”
十四束发的红带随着她的乌发一同垂落而下,发尾轻轻的勾在船面,一碰即离。
客千州望向掌心的银簪,又看向十四,嗓音有气无力,但自带着清朗感:
“女郎说要护我到幽州。”
“我虽为女郎带路的,但也不好不给女郎一个承诺。”
“玉佩是一,而这银簪是二。”
他看向十四的眼眸,将银簪硬塞到十四的手心:
“女郎,这是我自愿送你的。”
阳光洒在水面,星星点点的水光洒在客千州的眸间,他的眸间不只有万千星河,更有坚定和郑重。
十四两指捏起银簪,银簪上细碎的光芒映在她的眼眸深处,反射出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
就冲这双眼睛。
十四头一回对那人遗言外的事情感了兴趣。
她想知道,
眼前这个少年究竟能走多远。
十四缓缓捏紧手中的银簪,她侧眸看向一直在笑的客千州,点了点头:“行。”
反倒是不停在讲话的客千州愣了片刻,慢半拍的扭头望向十四。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铺陈在船面上的影子缓缓的交叠在一起,往下延伸到水面。
带着水汽的微风吹不走少年心动的燥热。
客千州轻咳一声,率先移开视线,嗓音恢复几分吊儿郎当:
“女郎,我刚去借船时,看到东边摊贩上有卖荷叶饭的。”
“你刚没吃多少。”
“我们过去看看,行吗?”
十四刚想起身,忽而想起什么,又面无表情的坐了回去,看向正在起身的客千州,嗓音平淡:“谁出银两?”
“啊,”客千州慢半拍的回望着十四,眼底带着纯粹的茫然,对上那双冷淡的双眼时,他下意识回道:“我来付银两。”
“呵。”
十四面无表情,嗓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的嘲意。
客千州这才忽而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无所有,贫困潦倒,被人追杀。
十四瞄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就看见客千州似是想到什么一样,眼眸蓦然亮了起来,下意识的准备抬手抓住十四,却冰冷的剑鞘一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的耳尖倏地红了起来,却低眸望向十四,兴高采烈道:“我刚看到街巷上有杂耍。”
“我马上就能挣来荷叶饭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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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光渐深,掩盖住又高又远的天幕,似乎人一抬手,便能触及泛红的云朵。
东街今儿很是热闹,从北边来了个杂耍班子,正正好的聚在柴火垛的空地旁。
客千州围在一众贫民百姓之中,探长了脖子看向前方的喷火表演,拉着一旁的人,嗓音难得响亮:
“老爷子,刚这儿不是有碎大石的吗?”
那老爷子约莫六八,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闻言,倒是嗓门儿比客千州还要响亮:
“碎大石那个小伙刚感了风寒,头痛欲裂的,刚请了大夫。”
“这表演啊,估摸着看不成了。”
客千州点了点头,笑意盎然道:“好嘞,谢谢老爷子。”
他说着的同时,一手拨开人群,看向不愿靠近人群的十四,忽而朝着十四眨了眨眼,笑了起来:“女郎,你等我一下。”
十四的眉眼透着不耐,她向来不喜人多的地方,听着吵闹的人群,面部都紧紧绷了起来,手指不停的敲着剑鞘,刚想拒绝,就看客千州又拨开人群,去了杂耍班子。
十四略微有些好奇,她强忍着不喜,站在原处,望向周边的人群。
热闹、拥挤。
十四被吵得耳朵发疼,面部绷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碎大石的,开始了!”
嬉笑声、起哄声挤在这个小空间里,似乎捂暖了初春的凉意,带起阵阵热风。
人群跑动的时候,十四才发现,客千州为她寻得这处地方极好——她用不着挤,也用不着踮脚尖,就能一眼看到“碎大石”的台面上。
那台面上有两个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