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白,到六点一刻,已经全白了。
被拉了厚厚窗帘的卧室,却是不分昼夜的一片漆黑。
谈音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洗漱好出了卧室,整个人神清气爽,比前一天状态好了不少。
“来吃早餐”,纪临白招呼道。
谈音慢吞吞走过去,在看到桌上的食物以及包装的时候顿了好一会儿,才拉开椅子坐下:“霜霜告诉你的?”
其实,也不全是痛苦,也是有快乐的:有和陆为霜穿梭在各种的小巷找吃的,有二哥帮着打掩护溜掉补习课兴趣班去看电影,有和陆为霜丁悦怡跨年夜在公园放烟花被保安追……还有,十岁生日时妈妈唯一一次带她去游乐园她许下妈妈永远在身边的生日愿望。
“嗯”,纪临白把装了早餐的盘子放到她面前,坐她对面给她剥茶叶蛋:“还有二哥让人送的糕点。”
“我又不是猪”,谈音小声道,先小心地咬开灌汤包的一个小口吸着汤汁。
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像是不曾离开。记忆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本以为不去想就能忘记,哪成想仅是那么一点点的星子,便能点起一场熊熊的烈火,快乐的,痛苦的,追不上,也放不下。
“不是小猪,但是能多吃点”,纪临白已经剥好了鸡蛋,一整颗鸡蛋上没有丁点儿白色,除了深色的裂纹,便是茶褐色。
她已经好几天吃得都不多,还心不在焉。
“要胖一起胖”,谈音夹了一个自己盘子里的包子在他盘子里。
吃过早餐,谈音回屋换了一套衣服,问:“想不想出去走走?”
纪临白愣了一下,才道:“好。”
两人没有叫车,出了酒店之后又走了一小段,路边扫了两辆共享单车,像是游入城市的两条鱼,自由穿梭。
虽说城市变了样,但一旦找到曾经熟悉的地点,就像找到了北极星,谈音很快就像找到了一团乱线的线头,走起来变得顺畅了。
很多地方都变了样,地图显示多了好几片商业区,但谈音最为熟悉的小巷子,除了有两个被拆除之后一个建了游乐园一个成了高档住宅区之外都还在。
“前边就是我念小学得学校”,谈音把自行车停好,带着纪临白走进路边一家门面不大得冷饮店,点了两杯柠檬水,便坐在店外的桌子旁休息看风景。
已经是暑假,没了孩子的校园显得寂寞而冷清,就连周边的店铺也清冷了不少,如同进入了炎夏的打盹时期。
不远处,一对兄妹正在不太宽的街道里学自行车,妹妹骑在车上摇摇晃晃走得很小心,哥哥便在后边抓住车后座给她一个支撑,但两人似乎不够默契,车子晃了两下之后倒向一边,两人也跟着摔了下去,只剩车子的后轮还在转动着。
“上学的时候,我最羡慕的就是能骑自行车上学的同学”,谈音一手拖着下巴,懒洋洋看着嘴里埋怨着“笨死了”却小心翼翼给妹妹检查是否受伤的男孩。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自行车?”纪临白问。
“高二那个暑假”,谈音神色淡淡:“外公教我的。”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没再去学校,后来她妈妈带着她去了外公家,但她天天都窝在卧室,直到她妈妈带她看了心理医生之后她才偶尔愿意到院子里晒晒太阳,但依旧兴致不高也不讲话。有一天外公神神秘秘对她说要带她去玩,然后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辆自行车,就带她到镇上的小广场去学。她在前边骑,外公就在后边给她扶着,一次也没摔倒过。
“骑得很好”,纪临白评价道。
“那是”,谈音怀念道:“虽然上学的时候我没有能骑自行车,但霜霜的自行车后座可是我的专座,我们学校正大门出来有一个角度不大但很长的坡,每到上学放学的时候总有老师在坡顶坡脚执勤,就怕学生冲坡危险,更不允许学生骑车带人,但那时候的我们,安全可能都不怎么放心上,更没那个耐心推上一大截路,大人越是不让的越想做,所以会趁着老师不注意,骑上自行车就跑。”
其实他们学校除了住校的,走读生中骑自行车的人只占大概三分之一,因为高中学习时间本就紧迫,再加上大多数同学家境都不错,所以很多都是车接车送,有时反倒把路堵了耽误了时间。陆为霜家经济条件也不差,但耐不住她自己想骑,觉得自由,而且她家离学校不远,所以她爸妈就给她买了辆白色的自行车。但陆家是不可能让谈音骑自行车的,都是家里的司机来接,后边她以校门口人多太堵为由,让家里的司机把车停在了差不多距离学校两公里的地方,而这两公里路程,便是每天放学时她坐在陆为霜自行车后座似乎能捕捉到风的自由时刻。
纪临白若有所思,还没说什么手机响起,他拿出来,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