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谈音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她先窝在床上给纪临白发了信息,又躺了会儿才起身去洗漱。
刚洗好脸,门就被敲响。
她抽了纸巾随意在脸上擦了几下去开门。
门外,纪临白提着早点进来,先是抽了两张纸帮她把头发上的水渍擦干。
“你很早就过来了?”谈音睡了十多个小时,精神不少。
她发出信息到现在不过十分钟,而他家到这里差不多需要四十分钟。
“嗯,想让你尝尝鲸海高中门口的早点”,纪临白把早点在桌上一一摆放出来。
谈音将防晒霜抹开涂匀,洗了手走过来坐下:“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桌上都是一些小食,有煮玉米、茶叶蛋、包子和豆浆。
谈音胃口不大,将每样都尝了点,咬着吸管问道:“我们今天做什么?”
“先带你去一个地方”,纪临白用指腹把她嘴角沾着的玉米粒擦掉,三两下就把她吃剩的都解决完。
谈音也不问,就放心跟着他走。
老街道怀旧又质朴,窄窄的巷道仿佛能把时间留住无限拉长,有一种很慢很慢的感觉,连阳光都是一种秋日特有时光的澄净,街角的猫猫狗狗慵慵懒懒在打盹。
左边青色墙垣内越墙而出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灰暗、沉重、肃穆。
右边开着门的乐器坊播放的昆曲《游园惊梦》不甘示弱,诉不尽的情一叹三婉转。
像是两个时空的遥遥呼应,奇异的在这一时空融合在了一起。
巷子两侧的门店大多关着门或者只开了一半,任由阳光静静敲打在屋檐瓦砾。
拐过两条道后,两人在一个店铺前停了下来。
谈音仰起头,用手拨了拨头上的帽子才看清匾额上的字:“中医馆?”
“嗯,想给你调理一下身体”,纪临白目光清浅的落在她的侧脸上。
“可是没开门啊”,谈音看着合得严严实实的红漆木门。
“或许我们可以悄悄溜进去”,纪临白牵着她朝右边走了几步,拐进小道往深处走,在巷子的尽头有一道毫不起眼的木门,连门上的漆都掉得七七八八,他抬手叩响了门扉。
没一会儿,门就从里边打开来,开门人看到纪临白,笑道:“小白来了啊。”
纪临白还没来得及应话,另一个气如洪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纪家小子来了还不快滚进来。”
“宁叔”,纪临白打了招呼。
谈音也认出来了,对面的人就是她住院时去医院的那位医生,也是纪临白特意去请的那一位,道:“宁医生。”
“快进去吧,不然老爷子又要骂人了”,宁致远往旁边一步把道让出来。
“好”,纪临白先给谈音一个安抚的眼神才牵着她往院里走,没两步便看到摇着蒲扇在树下乘凉的人,走近了道:“宁爷爷。”
树是青梅树,但已经过了梅子成熟的时节,枝叶葳蕤,层层叠叠的叶子间偶尔混入一两颗青梅,但很快不见了踪迹。
宁铮并没有应他,而是目光炯炯地看向他旁边的谈音,好半晌才开口:“你找我帮忙看的就是这个女娃娃吧。”
“是,她叫谈音”,纪临白往旁边让了点。
“宁爷爷好”,谈音落落大方打招呼。
院子很大,左边很大的空地上放着六七只簸箕,有三只都盛装着已经变成褐色的梅子,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梅子特有的果香之中。
宁铮瞪圆眼睛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过来坐下吧。”
院子里就两个竹编椅子,他坐了一个,还空着一个。
纪临白倒是很摸得准宁铮的心思,让谈音在椅子上坐下,而他就站到了她旁边。
宁铮看了纪临白一眼,而后看向谈音,把桌子上放着的小型收音机往后挪了挪让出位置来:“把手伸出来。”
谈音扣开衣袖往上翻折两下露出一小截手腕,放在了桌面的布枕上。
太阳好到让人错觉时值盛夏,只听得到躲在层层树叶间不断鸣叫的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
宁铮凝神静听许久:“换过一只手。”
谈音侧过身子把另一只手搭上去。
好一会儿,宁铮才把手从她腕上收回,满脸不认同的摇头道:“怎的年纪轻轻身体就伤成这样子。”
谈音没说话,纪临白道:“所以才需要宁爷爷您出手啊。”
“少给老头子戴高帽子”,宁铮笑骂:“我先给你们开个方子将养一阵子,等过年的时候你再带她来看看。”
“好”,纪临白道。
“你听着”,宁铮闭着眼靠着椅背随口把药的种类成分以及剂量念出来,而后看向纪临白:“记好了?”
“记好了”,纪临白一字不拉的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