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源沈府内
今日开始沈家老主母又请来前朝宫中制香局的如嬷嬷教她学调香。
博山炉里燃的便是今日所学之香-候秋香。
如嬷嬷道:候秋香味道偏甜偏淡,适合夏秋交接之际做枕中香,所用的香料需紫檀半两,以蜜水浸三日,慢火焙制,枨皮一两晒干,甘松半两,酒浸一宿,火焙,苦楝花一两榠查核一两,紫荔枝皮一两龙脑少许研为末,炼蜜和剂,封闭月余,香成。
“嬷嬷,此香工序繁复,恕月儿愚钝,若不能亲躬首尾,恐怕难以学成”
“正是如此,所以一个月我们只学两种香,你必须认识香料药材,记忆、分辨它的气味,等我做完这头一遭,便由你自己炮制”
“是,嬷嬷……”
明月正与嬷嬷说的话,突然听见院子外头有女子哭声。
“是谁在外头哭?”
“娘子,是院子里头管花草的春分”过了一会梨花进来回禀道。
“叫她先止一止,等我上完香课,有什么委屈再来分别”
酉时二刻,明月正准备用晚饭,突然想起白日里那个哭泣的女婢,便叫相思带她过来问话。
“奴婢问娘子安”
“今日因何哭泣”
“是……是奴婢的家事,本来不该惊扰主子,却是伤心难抑”
“且说”
“近日上头颁发了调令,发徐州、扬州每二十户取五丁以堰淮水,我家哥哥是去岁戍边在徐州,原本霜降前后便可回家,母亲和嫂嫂日夜翘首以盼,今日收到家书,哥哥亦在征调之列,他说淮水有冲天之势,非人力可挡,此去恐怕……恐怕再无归家之日……叫我……叫我多帮衬母亲和嫂嫂”春分娓娓哭诉道。
“此事即是上意,非我之力能改,若是不知也罢,今日既知晓了前因后果自然不能视若罔闻,今后每月从我的月钱里头拿出五百钱来添到你的月钱里头”
“谢娘子大恩”
“娘子,为何要给她添月钱,这世上可怜人多了去,今日她哭,你给她添钱,后日还有夏分、秋分也来哭,你当作何?”梨花不满道。
“今日之事是她的缘分,往后之事还未发生,不作忆想妄见。”
是夜,沈明月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世界,正坐在阳台上翻一本史书,正是她现在所处朝代的南史,其中一段令她乍然惊醒:九月丁丑,淮水暴涨,堰坏,其声如雷,闻三百里,沿淮城戍村落十余万口皆漂入海。
“娘子,做噩梦了?”相思坐起来问道。
“不可”
“什么不可”
“淮河堰不可修”
“娘子,你在说什么”
“会淹死十几万人”
“娘子,你可是得了热病”相思贴身摸她额头。
沈明月突然抱膝低声抽泣起来,从前十几万人只是史册上的一段文字,而如今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性命,她又怎能无视。
相思手足无措:娘子……娘子别哭,你细细说来。
沈明月像是突然清醒一样,迅速躺下,用被子蒙住脸,蜷缩成一团: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会。
在这个时代,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子,她能改变什么尼,让帝王萧宴收回旨意?是的,让他收回旨意,黑暗中的她猛然睁开眼睛。
七日后,皇宫东阳门外有成千上万只蚂蚁爬行成谶:淮水天之带,顺之则吉昌。若为贼子惑,水虎食人当国丧。
此奇异景象令皇宫上下惴惴不安,萧宴也听闻此事,并临现场观看,并问中书舍人朱异:爱卿以为这是上天的示警,提醒寡人不能堰淮水?
朱异蹲下看了看地面上的水渍,笑道:主上勿滤,以臣之见,这地上水字不是糖水便是蜜水,可能是北魏国探子设下的计谋,恐惧我们水淹寿阳城。
萧宴听罢哈哈大笑,赞赏道:爱卿实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