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马场还了马,坐上沈府的马车正准备回清溪源,阿桑忽然追来问她:想不想去安乐寺看张画事画画?
“张画事?何许人也”她从马车中探出头来。
“画神张僧繇啊”
明月想了想,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个名字从前好像听过……哦是他原来是他。
“你可想去呀”阿桑追问,显然她非常想去,有很想找伴一同去的意思。
“好,我陪你去,师傅,你上来”
“娘子,可天色不早了”相思提醒道。
“无妨,反正我是个闲人,陪师傅去一趟何妨。”
半个时辰后,明月跟着阿桑来到了安乐寺,阿桑问寺中小沙弥:今日张画事在哪个殿作画?
“回施主,在西南的无色殿”
阿桑脸上露出希冀的神采,明月笑问她:难道师傅喜欢这位张画事?
“休得胡言,我只是寻常百姓哪能有这个妄想。”
明月随阿桑东拐西进,来到无色殿,果然见殿内三壁画满宝珠香花、菩萨、诸佛、狮兽、宫殿等物,另有一壁有画师正在作画,围观了不少香客,而且还是年轻女子居多。
阿桑拉着明月挤进人群,但见一约三十出头的郎君正高踩云梯左手捧着一盒颜料,右手执笔背对众人在清壁上作画,明月低声问阿桑:这便是你口中的张画事?
见阿桑许久未答,回头看她,竟见她在发楞,一心都在云梯之人身上,她头一次见她如此神态,真是好玩,不觉笑出了声。
一时,原来窃窃私语的围观人群都回头看她,问:你笑什么?
明月愕然,她们不会以为她刚才在嘲笑张画事吧,嘴钝半天,胡乱编道:我、我笑人间也能窥得三十三天之隅……
众人瞪了她一会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反而云梯上的张僧繇闻言画笔一顿,微微侧头,似乎想要看清说这话的人是谁。
阿桑把明月的手抓得乌青,激动道:他方才是不是回头看我了?
明月拍拍她的手乏趣道: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吵。
“ 我们看他把这条龙画完吧”
明月点点头,与相思梨花找了个角落坐下,偶尔也往壁画上看两眼,对相思道:这四条龙倒是画得惟妙惟肖,明暗相渐,须眉鳞甲皆似活物。
相思一边给她捏腿消乏一边点头:这条龙身的上的白色鳞甲竟像利刃一样闪着寒光。
半个时辰后,张僧繇将两条龙画好了,手也酸的再也抬不起来,他收了笔从云梯上下来,目光从众香客身上扫过,似乎在寻人一般……
“张画事,这四条龙为什么没有眼睛?”见他要走,其中一位香客问他。
“是啊,没有眼睛的龙多难看呀”
众香客一嘴一舌将他围了起来,他今日已经十分疲惫了,无暇与这些女眷纠缠,想要强行离开,却不知惹怒了其中一位,直接拉着他的袖子:张画事,我看你画壁看了好几年,你从来没有出过如此纰漏,你今天是怎么了?
他只得无奈解释:眼乃万物之神舍,此龙若点睛,必出怪异。
“只是壁画而已,能出什么怪异”
众香客不信,不依不饶非要他画眼睛,他实在太累了,不想在此事上与众女眷纠缠,叹气道:尔等不信,今便以二龙验之。
于是复开云梯,取出笔和颜料,给二龙点上眼睛。
须臾之间,便见寺内风云涌动,雷神震震,轰隆几声,两条白龙闪着光芒破壁而出,坏庙梁宇往天空飞去……众人吓得连连后退,复又四处逃散,众香客互相推搡,一时无色殿内鬼哭狼嚎。
明月与相思二人本在一旁,没有受到人群的拥挤和踩踏,但明月见阿桑摔在了地上,被众人碾踩,马上奔过来救她。
如此一来,二人又变成了受害者,几近被这些香客踩死,幸而相思死死护住她……
张僧繇见有人倒地受伤,连忙搬起云梯将众人分流,人群都跑完后,他放下云梯过来扶她们。
扶到第二个人的时候,赫然一惊:是你。
明月理了理衣裙,一瘸一拐地行礼:多谢。
张僧繇还欲说什么,明月却转身去问旁人:相思、梨花、师傅,你们伤到哪里了?
“娘子,我没事,就是背有些痛”相思驼背道。
阿桑扶着自己的右手:我的手好像被踩骨折了。
“我们回家吧,唤凌大夫给你们瞧瞧”
阿桑回头看张僧繇,只见他已经无力地倒在柱子旁闭目休息。
见她要过去,相思提醒道:我们要回去了,若是你不着急治伤,等会我们再派马车来接你。
阿桑摆手道:马场有会接骨的老叟,我不随你们回沈府了,不必接我,安乐寺有禅房可供香客短住。
阿桑犹犹豫豫地靠近张僧繇,张僧繇睁开眼睛从坐地上坐了起来: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