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雅红见到这么快就赶来的谢琅着实吃了一惊,一边打量他身边的静临,“您今日不是——”
“怎么回事?”
谢琅出声打断她的话,看了眼静临。
静临听到这声“少爷”,联系起银儿方才讲的话,心里大致琢磨出怎么回事。谢夫人设了个局,想用玉颜堂的生意威胁她,逼她离开谢琅,只是没料到谢琅今日就在柳家,竟赶上了现行。
呵!冉宝儿也没去给谢夫人通个风、报个信,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谢夫人的郎中和鎏金球?
静临没仔细想谢琅今日本应去何处,又是如何与家里的说的,她心里想的是谢夫人的招数。
不去朝前市闹,因为那里挨着千步廊,动静大了,必会影响谢琅的官声。也不去天宝阁闹,想必是对段不循心存忌惮。偏偏寻到乌义坊这穷街僻道来,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挑柿子捏罢了。
可惜啊,她老人家终究是看扁了她冉静临。
静临心里透亮,雅红却犯了难,不知该不该当着少爷的面继续了。
“到底怎么回事?”
谢琅又问了一遍,看到那几个粗壮的婆子,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雅红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回了,末了还欲盖弥彰地添了句,“少爷您怎么在这,不是去赴沈大人家的宴请了么?”
“母亲何时生了病,我怎么不知道?”
雅红身上烘出一层热汗,“夫人是怕您挂心,没告诉您。这药确实有问题,奴婢已经去找郎中看过了,说是这里面的酸枣仁几味,不适合肠虚滑泻之人服用,她们只管卖药,不管病人的体质,这才教夫人吃坏了。”
谢琅拿起那枚安神丹放到鼻下嗅了嗅,“你先前不是说母亲服后失眠盗汗,这与肠虚滑泻有什么干系?”
“这……奴婢也不懂,是郎中说的,这药的确有问题。”
谢琅目露冷光,心中已经十分笃定,今日这事实属母亲借故发难,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小儿科的把戏,怎么这么糊涂!
正想如何收场,忽然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相貌清癯、神采不凡的中年男子不请自来,嘴角噙着个傲气十足的冷笑,接话道:“是么,哪个郎中说的?”
“程先生?!”
银儿叫了一声,想到方才被撕成碎片的医书,眼圈儿又红了。
程惟初淡淡地与谢琅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那枚安神丹,嗅了嗅,又掰开来看了看,咬了一点用舌尖辨味。
“三分蜂蜜,七分麦粉,至于药材,不过是借个味罢了。这东西若是能将人吃坏,你们该找的不是这里,而是粮店和蜂蜜铺子。”
“呦,蜂蜜和麦粉抟的丸子卖这么贵,还说不是骗人!”
一个婆子嚷了句,雅红急忙瞪了她一眼,婆子闭了嘴,“嘁”了一声。
银儿羞愧难当,看到程先生望过来的目光,恨不能当场死了才好。
“咱们又不懂医药,还不是郎中说什么就信什么,也不知道你这郎中和先前那个谁说的对……幸好夫人身体没有大碍,今日这事权当是一场误会,我看就算了吧。”
雅红打起圆场,眼睛恳求谢琅,谢琅看向静临,满脸愧色。
静临自始至终未发一言,至此方道:“银儿是我妹妹,也是我们玉颜堂的二东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糟践的小丫头。你们这些人仗势欺人,不问青红皂白便到我们家耍了一通威风,撕了书,砸了店,恐吓了我的妹妹。今日这事你且问她吧,她说如何便如何。”
雅红的心早凉了半截。她劝过夫人,冉静临不是善茬,未必就能轻易吓唬住,若是一击不中,反倒教少爷心里更怜爱她了,届时更难拆散他们。
看今日这情形,真就是如她所料一般,冉静临这小寡妇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少爷一个人就将这件事给摆平了,唉!
雅红不想将银儿得罪太深,自己个赔了笑脸,不住地道歉;那几个婆子见势不好,也都干笑着说是一场误会,又蹲下去,手脚麻利将地上的医书碎片都捡了起来,兜在衣襟里,准备出门扔了。
程一目光扫过去,看到碎片上密布着墨迹,想来是有人在书的空白处注了细致的蝇头小楷。
“也不知这几本书值多少银子,姑娘说个数,我赔给您。”
雅红殷殷地看着银儿,不知她是个什么脾气,会不会借势发难,心里着实忐忑。
银儿受了一场惊吓,一阵侮辱,此刻又满心都是羞愧,再也承受不住,“你们快走罢!”一个人躲到里间痛哭起来。
雅红如蒙大赦,与谢琅一福身,赶紧带着人溜了。
谢琅心里滋味难言,不止是对静临有愧,亦被银儿哭得难过。认识这个姑娘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她失态。不知为什么,她这一失态,竟就教他也跟着揪起心来。
程一拾起墙角一枚遗落的碎片,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