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祥打听到当夜巡逻的是老金,当即不由分说,半拖半拽地将人给“请”到了家。
老金一口咬定,“那晚甭说是令公子,就是一只鬼影都没看见。”
柳祥自忖与他没什么过节,又见他一脸笃定,心里就信了七八分,给他倒了一杯酒,又试探着问:“从城北赌坊去乌义坊可还有别的路么?我记得是没有,金老弟怕不是一时犯困打了瞌睡,没留神教那孽障给蒙混过去了。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老金撇着嘴冷笑,“我老金巡夜这么多年,自问整个宛平县再无一人比我更尽心。什么瞌睡,没有的事!我说没看见就没看见,不信你就再找旁人打听去。”
柳祥见他不上道,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递上一个黑漆托盘,掀开上面覆盖的红绸布,露出底下寒光闪闪的一溜银锭子。
老金拿起一锭放到嘴边咬了咬,睃着上边儿的牙印,一咧嘴,“嗬!真家伙,今儿个可算开眼了!”
柳祥举起酒杯,笑道:“金老弟,来,咱们兄弟喝一杯!”
老金将银锭子往托盘上一扔,将酒盏往前一推,“婆娘管得严,酒早戒了。那母老虎还在家等我吃晚饭,回去晚了又要发作。失陪了!”
“金老弟!”
柳祥叫住他,举杯的手还没撂下,“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金脚步不停,摆手道:“管他娘的什么酒,老子如今滴酒不沾!”
柳祥面色阴郁,目露凶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管家看人走出门去,过来道:“老爷甭和这戆直货色一般见识,他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脾气又臭又硬,就是与县官老爷也是如此。想来是果真没有见到少爷,这才敢如此说话的。”
柳祥从鼻腔重重喷出一股浊气,“活腻了的狗东西!”
“设若冉宝儿和老金都没有说谎,少爷果真是去了柳家一趟之后才不见的……那么人会去哪里呢?小人说句不好听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务之急是先将少爷人找到。”
“这他妈还用你说?”柳祥不耐烦地一拍桌子,杯盘碟盏齐齐跳了一跳,“上哪找去,你去找啊!”
管家赔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据递上来,“老爷过目。”
柳祥接过,上下扫了眼,“柳家老宅?”
管家连连点头,“赌坊的钱二送过来的。小人看了才明白,怪不得柳平那孬种不见了人影,原来是将自家的宅子给赌输出去了,这才不敢露面的。”
柳祥皱起眉头,眼皮的褶皱紧紧包裹住一对小而圆的老鼠眼,逐字去看赌据。
管家咽了口唾沫,继续道:“这上面可是写得明明白白,若是三日后还不上五百两银子,这宅子就归咱们了。老爷您想啊,设若少爷果真还在她们家,这几日她们必然有动作,咱们只要将人给盯住了,不怕找不到蛛丝马迹。设若少爷不在,有这么一档子事,也能将柳平的嫌疑坐实了,到时候将冉静临那小寡妇牵扯进来也是顺理成章,好歹能出一口气。”
柳祥眼周的褶皮缓缓舒展开,露出两颗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好,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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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还在为李捕快上门的事心有余悸,又惦记柳平的下落,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从早到晚不停念佛。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行了霉运,阿弥陀佛也不管用,讨债的这就上门来了,张口就是五百两银子,还说三日后还不上就来收房子。
“你可瞅仔细喽,这上面有你儿子柳平的签字画押,没错吧?”
戚氏伸出两只颤颤巍巍的手,讨债的人嘿嘿一乐,将手往后一撤,“看看就行啦!什么时候还上了钱,什么时候给你!”
“五百两?我的老天爷!”
戚氏两眼一翻,趔趄到身后的冉宝儿怀里。
冉宝儿嫌弃地推搡了她一把,她昏死不成,傻眼站了半天,过了一会儿方才嚎啕大哭,将冉宝儿和柳兰蕙的袖子一手扯了一个:
“宝儿姑娘,兰蕙啊!你们与祥老爷走得近,你们帮我去说说情啊,五百两银子呦,天大的数,落下来都能将我这把老骨头给砸碎喽,一时半会儿教我上哪凑去?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多少容我到年后啊?”
冉宝儿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将手抽出来,又扒拉开她抓着母亲衣袖的手,“谁不知道祥表哥为人最是慷慨仗义,你且放心罢,人家方才不是说了,到时候给你找个地方住,不会教你白白流落街头的。”
戚氏再傻也从她这话里咂么出点儿味来,当即变颜变色,指着她的鼻子叫道:“小蹄子,你早知道了是吧?”
冉宝儿柳眉倒竖,“老夯货,你跟谁说话呢?”
戚氏先前不过是看在银子份上才容留她们母女住下,昨个亲眼见到李捕快将她们的细软搜刮一空,也就知道从她们身上捞不到多余的油水了,当下也就不再客气,猛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人扯个倒仰,“小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