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
半插在雪地上。
细、薄、狭长,如同一把裁纸刀的小刀。
幽暗的刀边有一缕圆弧暗光。
那是刀刃。
锋利、冷硬。
夏瑞珠猛然起身,抓住这把刀,象持手术刀般,手腕微微一转,闪电般划过张成的喉咙。
无声无息的一刀。
张成的脖颈上多出一条血线。
细长、规整,象精心画上去的一样。
只一会会儿,就有大颗大颗的血珠冒了出来。
张成的眼睛睁大了,好似带着些疑惑地伸手捂住脖颈。
血液大股大股喷涌出来。
夏瑞珠往后退了一大步,瞪着眼睛一下坐倒。
鲜血浸满了张成的手,又顺着衣裳流淌下来。他再也站不住,喉咙里咯咯作响,双腿一软,跪在了夏瑞珠面前。
他伸出那只浸满鲜血的手,摸鬓角处,摸到了那枝腊梅。一丝笑意浮现出来,眸子中的血红慢慢褪去,最终变成了灰暗。
夏瑞珠握着那把刀,目光发直,全身都在打颤。
忽得,她跳了起来,扑到红豆身前试她鼻息,随后扯开脖颈上的那根布条,开始做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
--
“其羽,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精美的织品吧,一寸缂丝一寸金哪。”
夏张氏一手持灯照亮,一手轻轻虚抚,带着满满虔诚欣赏着面前的佛祖成道图,“你瞧瞧这画功,佛祖的慈颜,无尚的祥光,还有底下三个引诱魔女,被佛祖法力照耀后渐渐显露出来的骷髅骨节,瞧这边魔王的震怒惊怖,栩栩如生啊,我仿佛都能闻到百鸟衔来的鲜花香气了。”
其羽跟着惊叹,“我的娘亲,不管瞧几回都让人震惊!实在太精美了!金丝银线,这么鲜亮,还有这些色彩,好像在变化……”
“变化的那是孔雀羽,烛光照上去如同彩云一般。”
夏张氏说着,把灯烛摆回一旁灯架,双手合十,跪到软垫上,朝着佛祖屏风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其羽忙跟上。
“六年啦,我们夏家又抽到了进贡佛礼的机会,请佛祖保佑,一定拔得头筹,圣上赐下黄金佛手果,老爷官升三级。”
夏张氏喃喃着,又重重磕了三个头。
“佛祖保佑夏家,老爷官升三级,太太受封诰命夫人。”
其羽的佛前祈求逗得夏张氏笑了起来。
“我也不求受封诰命夫人,只求老爷安安稳稳的,能升个官。”夏张氏一搭手,其羽忙扶了她起来,“这幅屏风值二万五千两银子,不光我们夏家,连我娘家,张家,也是被掏了个大窟窿。想想六年前,夏家花了八千两银子得了尊半人高白玉观音,一点瑕疵都没有,还以为能得头筹了,哪曾想李太师府竟拿出了等人高的白玉观音渡海,生生压了我们一头,老太爷活活气死,老爷丁忧三年,好不容易补了个右佥都御史,才正五品,这回也该轮到老爷升一升了。”
“这副缂丝佛祖成道图求的是山河大师的佳作,我看行,圣上和太后肯定都喜欢。”
“你一个小丫头能懂圣上和太后的心思!”夏张氏一指头戳到其羽脑门上,笑了起来。
“我懂太太的诚心和苦心哪。求图稿,请织工,桩桩件件亲自安排,最终得了,库房也不敢摆,天天要确认好了才敢睡。”
“不就为了这个家吗,想着老爷能升官,孩子们有个好前程,我苦点累点没什么。”夏张氏叹息着走回床边,宽了衣裳上床,“你把小桌移过来,我再抄会经。”
“太太,都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儿还要搭佛棚,还要安排花车,事儿多着呢。”
其羽劝着,却不敢逆了她的意,把小桌笔墨移过来,又用金箔调了金汁。
“唉,老爷最近都在新人那,也不来我屋子,睡不着索性多抄些。”
其羽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又不好去睡,只得在脚踏上倚了。
抄得不多久,夏张氏打了个呵欠,竟有些困了,“别说,今儿一碗梨汤还挺受用的,明儿你让夏海家的多备上一些,你也尝一口。”
“其羽早就馋了,谢太太赏,明儿一定盯好了,让她多做一些,给二公子三公子那儿都送些。”
小桌笔墨收下去,吹熄烛火,正房里炭火融融,一片安逸。
--
一、二、三、四……吹气……
夏瑞珠跪在雪地上,大脑空白,只是如教科书上教授的,双臂动作格外标准做着心肺复苏。
她已不知做了几组,做了多久。
鹅毛大雪又降了下来,洋洋洒洒,密集成片。
有雪花落到睫毛上,遮挡了她的视线。
突的,一道微弱气声响起,紧接着,红豆的咳嗽冲了出来。
睫毛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