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话,往后急退几步,在街边把背上的人放下,手腕一转,持刀向前。
魁梧壮汉力大势猛,如同一只棕熊一般,横冲直撞。
黑衣人在他面前显得极是精瘦,可那轻巧灵活的身体里仿佛蕴含了一座火山,细长刀撞上长柄刀,飞出滋啦火星,在风与雪中飞舞起来。
夏瑞珠的呼吸不由屏住了。
她的目光不自禁地凝在了那个充满力与美的身影上,细长刀就是他的手臂,每一个动作都干净简洁,鲜血如同点缀,步伐好象鼓点。
他不需要观众,他不知疼痛,他只是干着他要干的事。
夏瑞珠再次看到了抛飞起来的头颅,还有飞扬在雪中的鲜红色。
七八人一一倒下了。
他站在雪中,身形如枪。
夏瑞珠的心呯呯急跳,耳朵边隆隆作响,再也屏息不住,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却见细长刀一甩,那身影一个转身,幽幽目光就对上了她。
她大惊吸气,直直打了个冷嗝,脚下一滑,从竹梯上摔了下去。
她趴在雪地上,身体并不疼,却感觉身周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她慢慢抬起头,眼前多了双脚,脚上穿着黑色皮靴子,鞋帮高至小腿肚,用布带细细缠了,透出一股简洁利落劲来。
她想,这样的皮靴子应该很保暖,还防水,比她脚上的绣鞋好多了,以后一定要搞两双,替换着穿。
“救他,我帮你把尸体处理了。”
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低低的,却透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干净。
夏瑞珠猛一抬头,终于看清了黑布上露出的那双眼睛。
极好看。
如装满星子的湖,波光凌凌的,又似浩邈的夜空,蕴着无尽深邃和神秘。
“不救,杀。”
随着她的愣神,又一道极低的声音从黑布下传来。
冰冷,无情。
夏瑞珠没忍住,打了个嗝。
他的眉头一挑。
咯,又一个冷嗝冲出。
她手忙脚乱爬了起来,连连点头。
站在他面前,她才感觉到他有多高,一米八五朝上,看他得仰脖。
此时在他背上,有一黑衣人伏着,同样蒙面,脑袋耷拉着,一双眼睛紧闭,看身形,看眼睛皮肤,也是个少年。
夏瑞珠把他引进正屋西间,她的屋子时,一直在打嗝。
屋子里很暗,也很冷。
夏瑞珠的后背上却一颗颗地冒出冷汗来,她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绵长、低沉,压迫力十足。
随着红豆举着灯烛跟进来,橘红火光照亮眼前的一切,她的心才略定了几分。
视线在绣架、琴案和书桌上转了一圈,夏瑞珠无奈转进里间,走到了那张她醒来时躺着的架子床前,撩开散落的床幔,做了个请的手势。
抛开恐惧、身份、规矩等等不谈,她现在就是与他做个了交易。
她这个三脚猫大夫接收了一名患者,只要确保患者活着,她和红豆都能活,甚至外头棘手的麻烦也会被处理掉。
这笔生意不亏。
只要他不杀人灭口。
黑衣人似是怔了一下,随后很是干脆地把身上的人扶到了床上,安置躺好。
随着他的运作,夏瑞珠眼尖地发现,他的背上好象又多添了一道伤口,正待细瞧,面前人却一个后退,眸光沉沉盯住她。
“救不活,杀。”
话音落地,他已果断利落地出屋。
夏瑞珠跟过去,只见着一道黑影提着那具尸体,轻松跃过了院墙,消失在风雪中。
“红豆,快,消除痕迹。”
--
因着刚才折腾,院墙上被擦落的积雪,要用铲子铲了墙底下的白雪填上。
黑衣人滴在院墙上的血线,也要用小铲子刮了。
竹梯压出来的痕迹,她与张成搏斗留下的足印,还有那大块血迹,都得用白雪盖上,顺着院门到正屋的小道,往外铲雪,就象正常清理积雪一样。
夏瑞珠把铲子递在红豆手上,细细交待一番后,双手合十感谢老天,希望这场暴雪,下得更大更久些。
可等她回到西屋,多点几根蜡烛,一打量床上那个黑衣人,却觉得这桩交易可能要人命。
一支被折去箭尾的箭正钉在胸口,离得心脏也就蚂蚁那么点距离。
她去绣架那边找了把剪刀,把伤处衣物剪了,这才发现,此人胸部微微凹陷,这怕是肋骨也断了。
她伸手摸,细细感觉,“断了两根。完蛋了完蛋了,这下要死……”
话未说完,夏瑞珠整个人都僵住了,摸在他胸前的手连缩回都不敢,一支乌黑小箭正顶在她太阳穴上。
床上的黑衣人竟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