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屋子中回荡开去,撞上那层层堆叠起来的红灯笼,噗索索,滚落了一个,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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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海没有提灯,这一路他是熟惯了的。
出屋往左就是夏府后门,确切来说,他家五口就住在后门旁边的后罩房里。后门外是条居间路,要说,上街最便捷,可后门等闲是不打开的。
夏府还有个西侧门,每日里的仆人进出、送菜运炭啥的,都往西侧门走了。
后门清静,这些年来,夏海蹲在此处,倒是有意无意摸清了许多主子们的喜好。
这个夏府啊,比他手里做出来的灯笼也差不了多少,外头蒙的红纸,鲜亮鲜亮的,可要是伸手戳一戳,里头竹篾子绷出来的骨架间,全是一个个的窟窿眼儿。
夏海的思绪就象眼前的暴雪,乱蓬蓬飞舞,一时间又转到了他的腿上,每逢阴湿下雨,曾经的断骨处就隐隐作痛,严重时,连路都走不得,而如今,他的小良也要承受他遭受过的一切,众人的嘲笑、白眼,每一日夜难熬的疼痛。
夏海腮帮子咬得很紧,卸下两根沉重的门闩,一把拉开了夏府后门。
寒风和暴雪扑面,险险要把人吹倒。
他稳了稳身子,从门缝间挤出去,返身拉上后门,拿出把大铜锁扣着门环锁了,再拉紧蓑衣,踏进了雪中。
有些仇是会刻进骨血中,每一日每一日发酵,让人夜夜难安,只有报了,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夏海蒙头走着,嘴里,心上,一直在撕咬着两个名字。
那是他家仇人的名字。
嘎吱踩雪,伴随着右腿的疼痛,让他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
突然,前头传来一阵喧哗,夹着嚎哭,许多火把破开雪雾,似往这头移动过来。
夏海顿住脚步,警觉地往墙边阴影处靠了,伸头瞧过去。
一队兵士,身穿大红曳撒,一手持刀一手火把正由东向西而来,而他们身后,似有另外的兵士拖拽着人。
隐约中,一道惨叫,随即又戛然而止。
夏海的心跳停摆了一下,乍然转身,飞快往回跑去。
他跑得跌跌撞撞,使出了全身力气,一步跳上台阶,从怀里摸出钥匙,颤抖着手指往锁孔里插去。
越是焦急越打不开。
铜锁就象被寒冷天气冻坏了一般,等得身后似乎都能听到兵士的呼喝声了,夏海终于打开了铜锁,飞快进门,把两根沉重门闩抬了上去。
他喘着气冲回屋里。
张翠枝刚把火盆点起来,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咋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好了,外头五城兵马司的人在搜查,还杀人了。不对不对,这看着不象兵马司的人,倒象是镇国公家的周家军啊,只有他们才穿得一身大红曳撒,戴盔甲,佩乾刀。”
“搜查什么呀?怎么还杀人了?是有江洋大盗吗?哎哟,这还怎么给七姑娘请大夫啊!”
“娘,现在还请什么大夫呀,说不好马上要搜查到我们夏府了。”
夏小良已是扶着柱杖站了起来,“爹,等下他们敲门,开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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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瑞珠有条不紊地清理着。
拉过黑衣人撕下来的衣裳,把他皮靴连同底部细细擦干净了,然后把这些沾血衣裳都扔进了火盆里,看着火苗舔卷,她又几步过去,一把拉下了他的蒙面巾,一同扔进了火里。
“你,你这个丑女人,要干什么?”
顾启明一把捂住脸,急得又是一通大咳。
夏瑞珠没理他,去姨娘正屋里找了一身淡青袄裙,回来扔到他身上,“把这套衣裳穿了。”
衣物的重量砸到胸前伤处,顾启明疼得龇牙咧嘴,分开指缝定睛一瞧,竟是套女人衣裳,这下更是怒意升腾。
“拿女人衣裳给我穿,羞辱我吗!拿走拿走,打死我也不穿!丑女人,别以为你给我治了伤就能欺辱我,小爷我可是有脾气的,说不穿就不穿。”
“你想死吗,想死出去死去,别拉着我。你以为你们这样打杀了一通,官府就不会搜查吗!江洋大盗?还是什么明定司?”
顾启明的身体顿时僵住,看着逼近过来的女人,哦,女孩,竟在她身上看到了千户大人威严的样子。
夏瑞珠俯身,盯住那双猫儿眼,努力竖起眼睛,一边嘴角提高二十度,学着电视上□□大佬的那种阴险样子,且道:“要是前头,就是送你来的那个黑衣人,肯定拿起衣裳马上穿了,问都不会问,更不会如你这般,像个小孩子闹腾。小屁孩,学着吧。”
“你,你……”
顾启明一口气哽在胸口,直涨得眼睛都红了,不由得松了捂脸的手,颤颤指向她,抖得似要抽过去。
夏瑞珠此时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如她所料,非常年少,五官明净,皮肤白皙,嫩得象株小白杨似的,估算年纪,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