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地做事。
如果说到十年前,阿姀却不由地想起了朝野的另一桩事。
怀乘白一日来到尚书府,看哪儿都气不顺,长吁短叹又哼来哼去的。阿姀见先生心情不好,就拿了好茶来侍奉。
端上了杯子,怀乘白就开始破口大骂,“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啊!真不知他生个脑子是做什么用的,什么人都能裁撤,什么鬼话都敢听!”
半天气结之后,声如洪钟地补了一句,“上辈子积了什么阴德能当上皇帝,滑天下之大稽!”
阿姀耸耸肩,“傻人有傻福呗。”
茶香四溢,一下子沁了老先生的心脾,转眼又乐呵呵起来,“我宝贝徒儿你啊,真是他们老沈家几辈子修来的运气。你那爹和你叔叔,两个垒一起也不见得有你机灵。”
又一边洋洋自得地说“我会教”,自言自语“天赋好”,才算是给自己哄好了。
等到课业授完以后,一老一小捧着衍庆楼的酥酪,坐在花圃里晒太阳。
“先生,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事?”
“嗯!”瓷勺一指阿姀,怀乘白满意地点点头,“我正等你问这句呢。假设,如今你要用人,两方人一个会拍你马屁,一个是个锯嘴葫芦,但前者的本事不如后者。只是替你办了件事,哄得你高兴了,有一个升迁的机会,你升不升他的官儿?”
甜酥酪在阿姀口中化开,彼时的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连这段话都要捋半天才听懂他话里所指。
“今天早上我和府里的姑姑出去采买,城门好大阵仗,说是金大人高升进城,不会他便是这被升官儿的吧?”
怀乘白哈哈笑了几声,赞道,“你这小丫头,倒是会思考的。”
金大人便是说中书舍人金峰了。阿姀知道,宫中有位金婕妤,乃是他的亲妹。
两人家中本是商贾出身,按理来说入朝封官都是违了祖训的。金峰也知道大崇商贾地位低,父母逝世后便将生意都盘了出去,精心准备考科举。书读得稀烂,酒肉倒是没少享受。
金婕妤先是因为冒昧被沈琮看中,改换了个身份偷偷送进宫来,一步一步靠着讨好沈琮,封到了婕妤的位置。
金峰一看妹妹得势,便日日以家臣的名义,暗中探听沈琮的喜好送东西进宫。沈琮在金婕妤那里舒心得意,了不得问一句谁替她张罗了这些好东西来进献。
是以如此,金峰得到了晋升的机会。起初他是破格封官的,沈琮为了谏院少递几本折子,就在六部给他找了个小官儿当。谁知这人天生就会溜须拍马,很快就讨得了上司的欢心。
而后接连几次,上司去表功时,折子署名的最后一行,沈琮都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金峰的名字。加上金婕妤不住地吹耳边风,便被调职去了中书省。
严同均那是正值中年,乃是大崇最年轻的中书令,脾气性子都直,便不大看得上金峰。中书省上下都是德识高远的肱股之臣,也便跟着不待见金峰。
久而久之,沈琮没再看到表功的折子,便召来金峰相问。这金峰人学得一派作戏的好手,恭而又恭,谨而又谨地表明了自己才疏学浅,只会给各位同僚们添麻烦,虚伪得要命。
沈琮一听,就立刻会了意,火冒三丈地降责于中书省,说朕知道你们都是旧臣,但也不必排挤朕亲自提拔的人到这个地步吧!
适时金婕妤急得在后宫呕了好几天,沈琮听了大喜。可美人又时常身子不爽,为了安胎,沈琮在宫外请了道士来做法,说是白日里婕妤见了家兄,金大人身上一股纠缠他已久的怨气附身,这才冲撞了龙胎。
沈琮那不聪明的脑瓜子一转,便觉得肯定是中书台那帮书呆子看不惯金峰做事得宜,嫉妒生怨,差点害了他的龙子。
那时的中书舍人秋渊,正好越级上表弹劾金峰,让沈琮总算找到了把柄,裁撤了秋渊,晋升了金峰,两人调换了位置。
秋渊是寒门学子,本就心高气傲,见自己效忠的君主昏聩至此,疾病不起,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后来谏院以此事血谏,才换得沈琮忌惮了几分。加之金婕妤不久之后便流产病死,沈琮更是陷入了自我的执拗中,金峰才没有再晋升。
中书舍人一做,便到了如今。
回想起这件事,阿姀忽然觉得这摊浑水,更深不可测了。
“邶堂有庙堂中人,也有背后提供钱财的人。不过我敢肯定的事,这恪州之中,一定有个很重要的人,身居邶堂高位,在操纵着这一系列的事。”赵卓望着眼前的火苗,肯定地道。
阿姀长眉一紧,心中漏跳了一拍,“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那日的那封信,我是送去恪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