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他张口打断,“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流光垂头丧气从地上起来,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周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窗外树梢偶尔有蝉鸣叫几声。
时彧摸向空空如也的腰间,轻叹了口气。
“阿父,皇帝昏庸,荒淫无度,登基数年仍视朝政如儿戏,经常无故罢朝,今日竟还想让我住在宫里,好替他批阅奏章,您为这样的人征战四方,最后连命都搭上了,真的值得吗?”
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
就这样呆坐了大半个时辰,再想捧起竹简看的时候,发觉灯已经灭了几盏,屋内昏暗得看不清字了。
他撑膝起身,刚来到门前,听到门外对话。
“女公子请留步。”是扶桑的声音。
“我只是想看看表兄,确认他没事我就走。”
一个蛮横的声音横插了进来,“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侍从,敢拦我们女公子?还不赶紧进去通报你们主子?”
时彧上前把门打开,王楚容身后的侍女,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扶桑,点灯。”
“是。”
“表兄。”王楚容一脸关切,“我听说了表嫂打碎白玉珏的事,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表兄千万不要责怪她。”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没想责怪。”时彧顿了顿,抬眼往院子里望了望,“是她叫你来求情的?”
王楚容摇头,“不是。”
“那你是听她说了什么?”
“未曾,表嫂刚才便出门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时彧盯了她好一阵,“有意思。”
“什么?”
“提起你表嫂的时候,你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虽然转瞬即逝,可我还是看到了。既然你并不喜欢她,为何要替她求情?”
王楚容一怔,不自觉后退一步,摇头道:“我,我没有。”
时彧指着她脚下,“后退一步,呈防御姿态,说明你刚刚那句,是谎话。”
“不是的...”
香庭忍不住开口,“少君侯,我们女公子不过是看您心情不好,特地带了葡萄酒来,看看能否帮您舒缓心中郁结,您倒也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时彧冷笑,“琅琊王氏以家规严谨闻名于世,是舅父这个家主太过和善,还是这位侍女有什么特殊身份,表妹竟能纵容下人随意插嘴?”
香庭忙颔首,不敢再开口。
王楚容则死死咬住嘴唇。
时彧探手拿过香庭端着的酒壶,放到鼻下闻了闻,“酒我收下了,王家下人我不便处置,表妹你自己看着办吧。”
转身转到一半,想到什么似的又转回来,“我身边这两个,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并非什么小小侍从,你给我记牢了。”
说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香庭惊魂未定,用手抚住心口,妄想能压住狂跳的心脏。
之前有传闻说,这位年轻的大司马,光用言语就能把人扒层皮,还以为是世人夸大其词,真正身临其境体会才知道,被扒光了站在人前的那种感觉,到底有多可怕。
那是由心底而生的慌乱,迅速蔓延到身体各处,令人毛骨悚然。
王楚容把嘴唇咬得快要滴出血来,死死盯着那紧闭的门良久,这才一跺脚,转身离去。
屋内重新恢复光亮,时彧撩袍坐了下来。
扶桑见主子神色疏朗不少,抬手为他斟了杯茶,道:“我本就是您的侍从,那侍女也没说错,您又何苦为难女公子呢。”
“不过是看不惯她那口蜜腹剑、言不由衷的样子罢了。”时彧捧起书简,嗤笑道,“琅琊王氏世代盘踞青州,教养出无数名门夫人,怎么会跑到宿陵邑来寻什么刺绣大家,就连借口都这么敷衍。”
扶桑将茶盏推到主子手边,笑笑没再说话。
在少主公身边伺候多年,这主动上前示好的女子,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表白的方式多种多样,结果却都一色的铩羽而归。
问起缘由,少主公竟只吐出两个字:虚伪。
有佯装受伤求助的,有假意不识偶遇的,再浪漫的邂逅,在少主公这里,都因披着谎言的外衣,而显得内里也同样不真诚。
*
乐知许伏在浴桶边,半眯着眼,好像就快要睡着了。
雾气蒸腾,秦睿舀了一瓢水,轻浇在她光洁的背上,白皙的皮肤因水温变得粉红,逐渐收拢的纤细腰身,没在撒了花瓣的水中,惹人浮想联翩。
“夫人,您累了吧?那今日就不帮您沐发了,您早点歇息。”昭然轻声道。
“嗯。”她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又睁开眼,叹了口气。
“怎么了?”秦睿问。
“我跑了几家玉器行,都说玉珏这种程度的碎裂,根本修复不了,这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