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入茶园必然经过醉微亭,但今日客人本就少,与王逍姚要好的小姐姑娘没来,贵族门阀的公子少爷也没到几个,王逍姚的眉眼恹恹的。“堂姐,你来做什么?”
逍潇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拧起眉头揉着肚子道:“阿姚,你帮我看管一下,我这会肚子实在不舒服。”
王逍姚瞥了一眼茶水点心,懒声道:“好,你快去快回,我指不定一会儿去别处逛了。”
逍潇连声道谢,刚走出没几步,又转身拐了回来,她道:“阿姚,你一定要仔细着些,别让蚊虫飞在点心上,或者钻进茶水里。这些东西要送往泠水居的,那可是位贵公子。”
王逍姚的眼神立刻有了神采,身子也跟着坐直了,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兴致勃勃地询问:“什么贵客?”
看着堂妹陡然升腾起来的兴致,逍潇忍着耻笑,回答道:“似乎是从申国公府来的一位年轻公子。要不婶母怎么会特意交代一定要我送?不能有差错。”
这可变相骂王逍姚在她亲生母亲眼里就是一个笨手拙脚的懒姑娘。
王逍姚满心满眼的“年轻贵公子”,再一听是申国公府里的,心里又多荡漾了几分。她并没听出言语讥诮,反而还笑容满面地道:“不就是送个茶水么?能出什么差错。”
逍潇指着托盘中的茶水,道:“这是咱们新出的香茗,要让这位贵客品鉴点评一番。话说,这茶我端了一路闻着极香,我都忍不住了呢。”
王逍姚自认为已心中有数,便轻嗤道:“堂姐快别馋贵客的东西,叫人听见笑话。你快去吧,我在这等着呢。”
王逍潇太了解这个堂妹了,懒奸馋三样全沾,只要是能讨到便宜的事情,你越不让她干什么,她越要去干,根本不计后果。
她又道了谢,便径直离开,而后绕过回廊躲藏起来。不消一会儿,就见堂妹已按耐不住四处张望,托着托盘朝泠水居的方向走去。
事情按照她预想的方形发展,如此以来,逍潇就再不会沾上宋温如了。
而王逍姚与宋温如的造化如何。坏了,就怪她亲生爹妈;好了,也是凭她自己。
总之——逍潇看着自己完好到没有一点伤痕的指尖——
与她再无瓜葛。
许是完成了转变命数的一件大事,提着的劲儿泄了出去,逍潇脚底又开始虚浮起来,眼前的画面转得更狠了,她知晓如果再不找个地方休息,恐怕就得晕倒在外。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客房处,顺手推开一个房门,正打算上门栓的时候,忽地听见了言语声,紧跟着有人影投在了窗扇上。
这个房间有客人要来了。
逍潇赶忙绕过屏风走入内室,强撑着迅速钻入床榻上,将床帘帐子放下。
“吱——”一男子将房门推开,他并未走进,而是垂首站立在旁侧。
一个服饰华贵,云鬓高髻的妇人缓缓走入,而后落坐在厅中上首。男子将门关上,侍立在一旁。
那贵妇人道:“梧村,可有消息?”
“回殿下,臣前往梧村多方打探,听老一辈的人说。在四十年前确实有个贵族女子落难在梧村,而且,还怀有身孕。”男子姿态谦和,躬身禀报,“救助这名贵族女子的村妇恰好也……”
“慢着!”那贵妇人忽然一扬手,打断了男子的言语,她皱起长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可嗅到酒味?”
男子也如那般深吸气,轻声道:“不曾闻到。殿下若不放心,臣将此屋再探查一番。”
贵妇人颔首。
正厅一览无余,没什么可掩藏的地方,男子遂向屏风后走去……
逍潇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仿若捶鼓一般“咚、咚”地敲击在自己的心上,但躯体已无力做任何反应。
但那混沌不堪、犹如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居然还能思考。
若被发现,我就完了。
床帘帐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一角,忽而那缝隙被扯大,男子站在床边俯视着她。因错愕,那双狭长的眼微微睁圆了几分。
四目相对。
他依然那样风仪翩翩,姿容楚楚,如青松翠竹,如山涧美玉。
逍潇没出息地想,而后再无力支撑,沉沉地闭上双眼。
“可有人?”许是听到异样,厅中的贵妇人询问道。
“没有。”宋温如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