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风伏雨,窗棂上的光影稀疏斑驳,外头只听见淅淅沥沥的声响。
临近晌午时,谢姊衣打着伞将箩筐里的脏衣裳抱出去,放在水盆里浸着。
刚打上来的井水寒凉,伴着秋风,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泡好衣裳,随意甩了甩双手上的水渍,这才拿起放在檐下的伞,向屋内叫唤道:“祖母,阿爹阿娘今日约莫不回了,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老太太正在屋里教谢兰下棋,闻言探头朝门的方向回道:“随意做点,你和兰小子爱吃就得了。”
谢姊衣听后撑着伞到了厨房,还是如往日一样打算熬点玉米糊,炒点青菜,再煮两个鸡蛋给祖母和谢兰。
其实饭食也无甚可挑,家里来来回回统共就那么几样食材。
农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早早就跟着大人学会了做饭,平日或是爹娘去地里,或是忙着活计,都是家里的孩子简单地做点饭食送去。
谢姊衣蹲在地上生起火,火舌在灶下越燃越大。
她添着柴火,锅里玉米糊的香气渐渐飘散了出来。
忽闪的火光映在她尚且稚嫩如孱白梨花的脸庞上,少部分柴火浸了雨水,有些湿意,烧时有些呛。
谢姊衣羽睫轻垂,拿竹扇子扇着冒出来的白烟。
八月十五将至,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祭祖拜月的东西,镇上也会有一场不小的集会,到时会有官府派遣的人走街串巷打鼓吹号。
那一日人们既要赏月吃饼,也会携着佳酿去拜访长辈老师。
爹娘趁着中秋也会给弟弟寻一位老师教他习字读书,谢兰是男孩子,待大些总是要出去闯荡的。
故而,这几日爹娘忙得不可开交,卯足了劲儿去挣银钱。
谢姊衣缓缓起身,将铁锅里温着的青菜盛出来,又舀了三碗玉米糊,准备分两趟将饭食端进屋里。
谢兰见谢姊衣进来,笑着叫阿姐。
谢姊衣将两碗玉米粥放在老太太旁边的桌子上,过去摸摸谢兰发黄的头发,“鸡蛋剥好了,你和祖母一人一个。”
谢兰将方才练的字收起来放到床头的小木箱里,然后对着谢姊衣露出一口小白牙,道:“好,多谢阿姐。”
谢姊衣折回厨房去端自己的粥和青菜,刚要推门进去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了一道妇人的声音。
她转头望去,见五婶婶在篱笆旁站着。
梁氏一脸笑意,招了招手道:“衣衣,过来给婶婶开个门。”
谢姊衣并未即刻开门,隔着篱笆问道:“五婶婶,您有什么事吗?”
梁氏语气颇为急切道:“你这丫头,先开门让婶婶进去。”
谢姊衣不好将人拦在外边,一边开门一边心下思量,这梁氏怕不是还惦记着将她送进那姜府去。
眼下爹娘不在,这五婶婶又素来难缠,她一会儿得想个法子避开,耳根子也能清净些。
谢姊衣眉眼甜甜,笑容顿时荡漾在脸上,“近日天气也不好,婶婶怎么这时来了,快进来喝点热粥,暖暖身子。”
若是往日,梁氏听了必定喜笑颜开,夸赞谢姊衣,但今日脸上却略显慌忙。
“还是衣衣懂事,五婶婶今日有事找你祖母,走得匆忙了些,没有给你带好吃的,日后补上。你祖母呢?”
谢姊衣回道:“在屋里呢,祖母和弟弟还未吃午饭,我正要去端菜,伯母就来了。”
梁氏听了道:“那衣衣去端罢,婶婶有急事要与你祖母说,先进屋了。”
谢姊衣点头说好,待梁氏背过身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所谓的急事想必不过是那姜府选人的日子马上到了,梁氏馋着那一百吊钱,又来他们家当说客了。
原以为梁氏劝不动,一会子自然便离去。
但这回却没这么简单。
“老四也是糊涂,咱们这种受苦劳作之人,哪里开罪得起那起子做官的,这不过是那官府大老爷随口发发官威之言。”
“哪里料想这老四言语上一时也不忍让,那江老爷也岂是好惹的?一来二去便出了这档子事,老四现下被扣在那江府,也不知是怎么样个情形。”
“原不过是小事,只是那大庭广众之下,江老爷丢了面子,随意捏了个由头,就要处置老四,阿娘,你可得想想法子。”
原来梁氏本要来劝说谢老四将衣衣送去姜府相看,途中碰到了回来报信的杨氏。
杨氏也遭了牵连,被打得一身是伤,行走不便,就将她安置在了就近人家的屋里,拖给了那家人套了牛车帮忙送回来。
而梁氏先回来告诉老太太想办法。
梁氏讲清楚前因后果,瞧见谢姊衣正愣在门前。
小孩子虽不经大事,但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些许事理,她方才说得又急,怕是将这孩子吓住了。
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不会轻易乱了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