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城南旧宅少有人居住,江尧从未来过此处,她一路跟随着随安走进深巷尽头院子。
院内打理的井井有条,江尧匆匆扫了几眼,便见到随安步伐微停,她面露不解,问道:“病人在哪儿?”
她正等着随安回应,却见一个身影缓缓而来,陆聿一身青衣,腰封恰好束住腹间最窄的那截,如此一来,劲瘦又不显孱弱的身材在单薄的秋衫下一览无遗。
陆聿一直有晨起练剑的习惯,练剑后更是衣衫带着汗意,可他却没想到在回房途中遇到了江尧。
他面色沉静,语调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来诊病?”
“是。”江尧话音刚落,便察觉到陆聿看向她,此时的她虽然算不上惶恐害怕,却也有几分不自在,于是她转移话题道,“公子,腿上若有不适,晨练可以先放一放。”
从刚才碰见陆聿时,她就发现陆聿的步伐仪态看似与往日毫无差别,实则他右脚一直不敢受力,显然是腿部有疾。
陆聿眉头微动,若有所思的视线划过江尧额头的红肿和脸颊的伤口,刚欲拒绝的话却被随安打断。
“主子,试一试吧!”随安知道自家主子不信任太医以外的大夫,可这时太医署远在京城,远火救不了近水。
相较于随安的担心,陆聿神色未变,仿佛身处痛楚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清冷的目光扫向江尧,少女白净的脸上伤得有些惨烈,让人瞧了于心不忍,开口道:“行,看吧。”
随安松口气的同时示意江尧快点跟上,见此,江尧刚要抬步跟上陆聿,陆聿突然回头说道:“随安,再找个大夫给他们看病。”
他们是谁?
陆聿和随安之间不必过多解释,江尧隐约猜到是谁,她又只能佯装不懂。
随安应声告退时,江尧一直悬着心霎那间松了下来,陆聿带着江尧行至卧房时,脚步一顿,江尧纳闷道:“怎么又不走了?”
这些人怎么都不声不响地停下脚步?
陆聿回头见江尧扬着小脸,小鹿似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眼里只是单纯的困惑,他轻声咳了咳:“我要更衣。”
“嗯?”江尧的语调微微拉长,她抬手指向卧房内,说道,“那不是有屏风吗?你去里面换,我得给金针消毒。”
言外之意是她要进去。
若是往日,陆聿定会问“消毒”是何物?可此时,他平日精于谋算的脑子愣是一片空白,讷讷的不知如何解释。
江尧见陆聿站在原地,误以为他怕她偷看,于是举起三个手指,保证道:“放心,我绝对不偷看你。”
好身材的人不少,咱不差这一个。
陆聿还未来得及回味江尧话里的意思,就被江尧的动作吸引了注意,问道:“这是何意?”
“额!”江尧默默地收回手指,斟酌了个说法说道:“这个动作是我发誓的意思,若是我违背誓言,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
江尧的“死”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陆聿厉声打断:“胡闹!你小小年纪,言语毫无避讳,若是冲撞了神灵,该如何是好?”
江尧被陆聿吼得一愣,这人反应怎么这么大?
陆聿说完话却后悔了,见江尧一张小脸儿伤着、面上的错愕还未收回,他心里愈发不得劲起来:“方才我言语过于激烈,抱歉。”
“没事。”江尧虽然还没明白陆聿为什么生气,可她又不是个小气之人,总不会捉住这个事情不放。
只是,他为什么生气啊?好奇怪!
经此事后,陆聿再也未拦着江尧进卧房。
陆聿在屏风后换衣衫时,目光不时地停留在那抹模糊的身影上,恍惚间,他又想起了那日江尧在雨中穿行,他那时又在想什么?
卧房内,江尧见人许久不出来,问道:“好了吗?”
沉浸往事的思绪骤然被拉回现实,陆聿整理好衣衫,走出屏风,应道:“来了。”
他一出来,就看见江尧燃着火烛,烤热的金针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陆聿深深地瞧了几眼,又步履从容地靠坐在榻上。
江尧俯身挽起陆聿的裤腿,层层衣衫下露出狰狞的伤疤,蜿蜒的伤痕从膝到小腿,即使时隔多年,这伤看起来还是尤为吓人,可见当时伤势的惨状!
据她所知,以古代的医术而言,当时的诊断恐怕连是否能站起来都是个未知数。
她伸手探了探陆聿膝上的温度,果不其然,柔软的皮肤上一片冰冷。
突来的温热激地陆聿不由地一颤,江尧见他反应这么强烈,吓得立刻收回手,急忙问他:“很疼吗?”
膝上一凉的同时,陆聿心里莫名一空,他一抬头见江尧关切地望着他,兀然挪开了目光,应道:“无碍。”
江尧看起病来便格外认真仔细,甚至视旁人如无物,这时陆聿悄声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约是身量还未长成的缘故,眉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