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请罪,却见陆聿抬了抬手。
陆聿无意解释,直接说道:“出去吧,寻个大夫来给他们看伤。”
书房内又归于平静,陆聿凝神看了黑褐色的药碗许久,直至风声又起,他才喃喃道:“我如今怎么敢死呢?你们大仇未报,我若不捉住当年的凶手,又怎么敢与你们在黄泉相见?”
烛光摇曳,陆聿的身影在黑夜中显得孤寂萧瑟,他抬手推开窗棂,秋风瞬间穿透单薄的衣衫,岁月的旧伤在寒气的紧逼下,慢慢复发。
骨间蔓延的痛意像是尖刀割着皮肉,这深入肌理的痛苦,陆聿并不陌生,五年前的战场上,他因为入骨的刀伤险些丢了半条命,那时的他,也绝不会想到,这要命的伤势会成为他后半生赎罪的唯一途径。
只有这毫不停歇的痛,才能提醒他为什么活着,也只有他活着,才能有人记住沙场上那数万枉死的英魂。
将帅也好,士兵也罢,均以沙场裹尸为荣,当年身为皇子的陆聿也不例外,可谁也没想到他们没有死在敌方手里,而死在了自己人的背叛之下。
热油滚尸,哀嚎声遍及山野,处处皆是挚交之人的血肉。
那些人用命换来了陆聿活下去的机会,从那一刻起,陆聿以命起誓,此生若不捉住背叛之人,死后黄泉便无颜见故交。
更深夜静,孤月凌空,又独留谁在叹息。
*
蒋年办事利落,隔天便送来了三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到医馆,当然这些人只有在江尧眼里还是未成年人,在旁人眼里十四五岁成亲的比比皆是,哪儿里还算是的小孩儿?
江尧看着眼前两男一女,他们身着麻衣旧衫,面色枯黄,下巴瘦削,唯一相似的便是一双赤诚可贵的眼睛。
“你们随我来。”江尧带着他们认了认医馆内捣药的器皿,她边走边解释道:“这是碾槽,用于碾磨药材,你们先认认这些,以后由吴成教你们,唉?你们有识字的吗?”
身形单薄的女孩怯生生地抬头道:“我……我识得一些字。”
“唉?你叫……”江尧一时记不起这孩子叫什么,蒋年走的时候提了一句,转头来她又给忘了。
女孩见貌辨色,应道:“我叫四秋,这是四陈和四毅。”
江尧目光看向另外两人,身材高大、面目沉稳的那个叫四陈,身材稍瘦、眼神机灵的那个叫四毅。
她让吴成安排两人去熟悉制药工序后,自己带着四秋去诊室寻药材典籍。
“你先看这个,有不懂的来问我。”江尧抬手取下典籍,微微动了下胀痛的脚踝,她一抬头便见到四秋瑟缩着手,于是温声问道:“怎么了?”
“江大夫是要教我吗?”四秋紧紧盯着江尧手上得书册,却没接过来。
江尧的确有这个想法,她根据系统苗方做出的新药还有不少在试验,医馆这里总有腾不出手的时候,若是能有个懂药理能看病的助手最好不过了。
更何况……小姑娘会个医术,以后总能有条出路。
四秋想得却没江尧那么长远,她能有机会和江大夫学习药理已经是万般庆幸,按道理来说,她该感恩戴德,不应再提其他要求,可是……想到四毅的困境,她又忍不下心来。
四秋支支吾吾半天,说道:“江大夫,我有一事想求您。”
“什么事?”
江尧误以为四秋不愿学习医术,却见眼前的少女摇了摇头,下定决心般恳求道:“江大夫,四毅有个三岁的妹妹在破庙那里,平日我们能不能把她带来医馆照顾?”
破庙这个地儿不用多说,就能让人感受到它的破落和残败,三岁的孩子放在那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
“这事儿你们不早说?”江尧轻声一叹,语气中却并无责怪之意,她看着眼前这些孩子眼里的怯懦和期待,也猜到了他们的担忧,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又怎么会不珍惜呢?
她见四秋神色紧张,摆手道:“带过来吧,放在医馆得话,你们看紧些,别让孩子误食草药。”
听此,四秋眼含泪水,连声向江尧道谢,转身又跑到院子里告诉四毅这个好消息。
风轻日暖,落叶在空中打转,江尧远远瞧着几人相携奔去的背影,忽闻吴成喊她。
“少东家,有人找你。”吴成十分不解,来人指名道姓地来找江尧,也不说为何而来。
江尧原以为是锦阳城中的病患,却未曾料到来人竟是采药时遇到的随安,她余光中见随安望过来,问道:“公子所来何事?”
随安自然知道江尧姓甚名谁,也知道她是这家医馆的主人,只是此时,他又不得不装作吃惊道:“姑娘竟是这医馆的大夫?”
江尧不经意间抚过脸上包扎好的伤口,应道:“家父留下的医馆罢了。”
“姑娘不必自谦,我这次来是因为家中仆人被山匪所伤,望姑娘和我去一趟瞧瞧。”
“这样啊,等我带些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