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
陆聿应了一声,安静地走在江尧身后,他这次没带随安过来,只剩下他和江尧在月色中慢慢走向医馆。
秋风飒爽,鼻腔中难闻的气味冲淡了许多,江尧放慢脚步,和陆聿并行着,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似乎格外美好。
江尧本着大夫的职责,问道:“陆公子的腿还疼吗?疼得话还是要用药的。”
“好很多了。”陆聿脸色如常,眼神却心虚地看向旁边,垂下去的手指也不自觉地动了动。
可这会儿光线暗,白日的长街只剩下客栈的微光,江尧没看见陆聿的表情,只当做他是真的不疼了。
“那就好。”
她叹了口气,江北延的死是她没想到的,医馆内远道而来的商贾都由四陈他们接待,这会儿估计完事了吧!
江尧的身形虽未完全张开,但她在女子中个子已经算得上高挑。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身影落在陆聿的眼里,却觉得她有些单薄瘦弱,仿佛寒风经过,便能摧毁这个小身板。
可他一想到她过去经历的那些事情,以及今日淡定处理江北延身后事的样子,他便知道,她从来不是养在内宅的菟丝花。
“江姑娘,我有一事相求。”深思熟虑后,陆聿决定如实相告,他没有理由瞒着江尧真相,让她陪他陷入困境却毫不知情,“江北延暴毙的死相与我一位故友亡故时的模样十分相似,当年我们也没有查出原因。”
江尧知道陆聿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原因,死状相似就是同一人所为?有这种可能,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她继续问道:“相似?可以仔细说说吗?”
陆聿转头看了眼四周一片漆黑,回头就看到江尧严肃地抿着嘴唇,细眉微蹙着。这显然是江尧沉思时的小动作,可在他看来却觉得有些可爱。
这姑娘胆子是真的大,要不然也不会在黑咕隆咚的街上和他谈暴毙之人的死相。
说完后,江尧也感觉到了这话说得场合不对,毕竟在晚上的大街上说死人,的确有点瘆人,可她又感觉陆聿不会在意这些。
陆聿的确不会在意这些,但他扫了眼江尧身上的衣裳,穿得并不厚,更何况这几天正值秋末冬初,在外面站久了江尧这一身总会冷的。
他掩住眼底热切的关心,说道:“回去说。”
江尧并不着急得到陆聿的回答,她步伐未停,眉眼微弯,笑道:“陆公子和我合作是为了查清真相,我也愿意与你一起查找原因,那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在她看来陆聿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既然合作的目的不在开医馆,还不如终止算了。
陆聿一晚上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他垂下眼眸看着个子刚到他唇边的姑娘,深色的双眸中流露出不解和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总在抗拒他。
虽然江尧说话时一直笑着,但她的确在抵触他的靠近,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合作还继续。”陆聿悄声地望向江尧,月光刚好洒进她澄澈的眼眸,干净又纯粹,他压抑住嗓音里的失落感,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姑娘,你是很……厌恶我吗?”
厌恶两个字从他嘴中说出的时候,心情复杂的不只是陆聿,还有……江尧。
她对陆聿的感觉很难说,她见过陆聿的手下杀人毫不留情的样子,也见过那个少年僵死之时,陆聿无动于衷的样子。
江尧一直把陆聿当做历史中手段狠辣的将相王侯,面对他这种身份的人,她不是感觉惶恐或者害怕,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陆聿手段残忍也许是为了自保,也许是生活环境导致的,总而言之,他的对错与是非不是她一个外人来批判的。
可……她的仅存的良知让她不愿意靠近陆聿。
“不是。”江尧话音未落,就感觉陆聿的目光微沉,她知道自己这副样子说出来的话不像真话,可要说她厌恶陆聿,这两个字太重了,她尴尬地笑了笑,“陆公子说笑了,我怎么会厌恶你呢?”
见陆聿又想说什么,吓得江尧落荒而逃。
仁济堂还未关门,这会儿已经没了病人,江尧走进医馆内,木椅上坐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燕商放下茶盏,带着笑意的眉眼远远看向她,轻声道:“小娘子,我受伤了,来找你看病。”
江尧看清燕商的那张脸后,心里只出现了两个大字。
完了!
陆聿还在后面,她现在去拦人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