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闹矛盾了?”
陈子健见两人从进门开始就互不理睬,出于好奇,他多嘴问了一声。
应桃瞥了眼一旁坐着的男人,坐姿随性却不失教养,松散的碎发懒懒耷在额前,扣在桌面的手,骨节瘦削,他拆开碗筷的塑封时,手背筋络尽显,指骨抵着瓷白的骨碟,又细细过了一遍开水。
应桃气不顺地应了声:“没有。”
“真没有?”陈子健打量,“要是他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陈叔帮你教训他。”
应桃有些蠢蠢欲动,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摇摇头,闷闷地说:“算了。”
应桃懒得跟他计较,等到点好的菜上来,见到自己最喜欢的糖醋小排,她刚想夹两筷子,转盘就开始动了,她眼睁睁看着最喜欢的小排,被转到了贺明野面前,而罪魁祸首此刻正抵着转盘边缘,夹走了她最喜欢的那块脆排。
应桃盯得眼睛都要冒火了,气哼哼地低头戳着米饭,但下一秒,转盘又开始转动了起来。
她闻着香味抬头,一碗熬得很浓稠的瑶柱排骨粥停留在面前,她狐疑地抬头,却见贺明野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她忽地一怔,联想到小时候,他们吵架很凶的那一次,贺明野剪坏了她的刘海,害得她被班上同学嘲笑。
她是真的很生气,所以回家就嚎啕大哭,还当场宣布要单方面跟他绝交。
但其实那个时候贺明野已经准备到国外留学了,只不过是大学开学的时间晚,她们军训的时候,贺明野还放假在家。
但她打定主意决定要跟贺明野划清界限,不止连夜搬回了自己家,就连偶尔出门时迎面遇上,她也全当没看见,趾高气昂地仰着下巴,头也不回地走开。
冷战的时间整整持续了一个暑假,贺明野要开学了,他走的那天,周陆白来家里叫她,“小桃子,少爷今天的航班,你真不去送他啊?”
应桃用枕头捂着耳朵,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别扭地说:“不去不去,我才不去。”
周陆白哦了声,“好吧,那我跟沈狐狸先走了”
大院归于平静,夏风徐徐,只剩下一地被剪碎的金箔。
应桃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枕头,有些怅然若失地盯着院子里那颗大榕树,枝叶摇摇摆摆,树影婆娑起舞。
那年夏天,应兆辉和唐明菲的母亲正式领证结婚,唐明菲也作为艺术特长生进入了附中,正式住进了她的家。
周陆白他们都从附中毕业了,哥哥进了国防大学,而贺明野也去了国外。
只剩下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
应桃听着唐明菲在外边练嗓,熟悉的场景却物是人非。
“在走廊上罚站打手心
我们却注意窗边的蜻蜓
我去到哪里你都跟很紧
很多的梦在等待着进行 ”①
每个人都在向前,只有她留守原地。
应桃忽然觉得很难过,小黑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情绪,从睡窝里跑过来舔她的手,她坐起身,抱着小黑,闷闷地说:“臭小狗,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真的不理我了?”
开着的窗页,灌入的夏风撩起了窗纱。
少年倚着青绿色的窗沿,光线熹微,洋洋洒洒落在他眼角眉梢,狭长的丹凤眼微挑着,深邃的眼底像是落了一片清浅的光影。
应桃鼻尖蓦地一酸,眼圈也瞬间通红,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眼泪便啪嗒啪嗒往下掉落。
她吸了吸鼻子,抽噎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贺明野散漫勾唇,“我怕我走了,有些人会舍不得我。”
“少自恋了,我才不会舍不得你”
“嗯?”他懒懒笑了声,“我说你了吗?”
“……”应桃又开始生气。
“好”少年眉眼轮廓被光线氤氲得格外柔和,“是哥哥舍不得你,舍不得我们桃桃公主难过,行不行?”
“那——”
“我们桃桃公主现在愿意原谅哥哥吗?”
“看在,史努比的份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史努比的公仔,本来就是狗,跟史努比在一起,就像写实画像一样。
应桃没忍住笑出声,又哭又笑的,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接过了公仔,瓮声瓮气地说:“看在史努比的份上,我勉强接受你的道歉。”
……
每次都是这样,惹她生气了就这么一招,还当她是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好骗吗?给她一点小甜头,就想取得她的原谅。
才没这么便宜的事。
应桃心不在焉地搅动着勺子,熬得很稠的瑶柱排骨粥,连排骨都炖得很烂,入口即化。
她咬着勺子想,算了,就看在粥好喝的份上,勉强给他一个台阶下。
应桃闷不做声地垂眸喝粥,听着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