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醒十六年六月十五日,云翎大陆西南腹地。
花溪城内,落日余晖洒下,仿佛给屋檐墙角,镀上了一层层金边。城池主干道上,昏黄的宫灯渐渐亮起,酒楼名轩开门迎客,一派俗世繁华景象。
人群中,两位青年并行向前,一位轻摇折扇,好似来游玩的公子哥。一位略显紧张,双唇紧紧抿着。
余潋山握剑的手微出薄汗,他低头看了看从腰间飞花令上射出的红箭头,再转过三条街道,就是花溪城城主的家。这是他在藏剑锋学艺十载之后第一次接任务,他在心中默念,开剑顺利,万事大吉。
二人顺着红箭头所指的方向一转,进入左侧青鱼街内,只见此街道内,卖酒的,卖豆腐的,治跌打损伤的,测卦算姻缘的……样样俱全,市井气息甚浓,与主干道相比,也是别有风味。
二人没走多少步,一声惨叫声传来,二人齐齐转头看去,只见右侧巷道里,一群乞儿正围着一个弱小的身影拳打脚踢。
余潋山正要上前,却见一彪形大汉提着一把杀猪刀从小巷深处冲了过来,乞儿们连忙做鸟兽状散,一个瘦弱的身影也从中露了出来。
那大汉慢慢上前,将破衣烂衫的人影从地上拉了起来,细细看去,竟是一个小姑娘。
“这大汉看着凶神恶煞,没想到却有着柔弱心肠。”余潋山意外道。
薛鸣玉却道不对,小女孩看大汉的眼神充满畏惧,那大汉可能不是好人。
他还来得及说话,一旁卖烧酒的老头儿凑了过来,“诶哟,小年轻,眼睛浅。这杀猪的是这小囡作孽的爹,抓她回去,这多半是要拿她卖钱。”
此时,仿佛是为了印证那老头的话,大汉大喝一声,“走!跟我回去!”便拉着小女孩便要向着巷道深处走去。
谁知,那小女孩紧紧扒住地上的一只缺了牙的石狮子,哭嚎着。
余潋山眉间一拧,问道:“那她娘亲呢?”
一旁卖烧饼的大娘也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这杀猪的赌债一把把的欠,拿着刀架在他婆娘脖子上,逼她婆娘给钱,她婆娘就疯了,满大街屙屎,哪里管得上小囡啊。”
此时,旁边一蓬头垢面的妇人匆匆跑来,一把抱住大汉的腿当街坐下:“当家的,求你不要卖了如意啊,求你!”
“哟,看来今天是清醒的。”卖烧饼的大娘咂了咂嘴,“可怜清醒着也护不住小囡,还不如糊涂。”
余潋山又看过去,只那大汉一脚把地上的妇人踹翻在地,扯开小姑娘拖着石狮子的手,拖着她的头发就朝前走去。
余潋山见状便急急跑上前去,薛鸣玉也跟了上去,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那小姑娘已被大汉拖着走了好远。
余潋山跨步上前,一个旋身拦在了大汉身前,长臂一伸,用剑鞘拦住了那大汉,他看到这人行事如此妖邪做派,气冲冲便道:“亲生女儿!为何要卖!”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老子卖女儿,天经地义!”
余潋山心下更为恼火,哪有这样的爹爹,如此对待女儿,但仙门有令,不可对凡人动武,他思索了片刻道:“你卖多少钱?”
那大汉斜嘴一笑:“四十两白银。”
余潋山当即揪下荷包仍在大汉脚边,“给你五十两!我……”
这时薛鸣玉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连忙扯住余潋山的袖子,余潋山只好将那句未说出口的“我买了”咽下,吐出了一句:“不准卖。”
大汉顿时将脸上的横肉都收拾了起来,松开拽着小姑娘的手,蹲下来捡起荷包掂量起来,后竟笑道:“得勒,公子爷。”
但一转头,大汉便变了脸色,他轻蔑地看着地上的小姑娘一眼,道:“算你今天运气好。”而后竟大摇大摆地走了。
老头儿与大娘似还有话说,但他们的摊前都来了客人,便都赶了回去。
余潋山扶起摔在地上的小姑娘走到一旁的凉茶摊上坐下,小姑娘裸露的肌肤满是血痕,他看的心惊胆战,转头便将手伸向了一旁的薛鸣玉道:“冰骨丸给我一颗。”
薛鸣玉心道他大惊小怪,冰骨丸那是除妖气入骨的。
他摇了摇头道:“你倒是大方,磨破点皮罢了,玉肌丸足够了。”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小药丸交给了余潋山。
余潋山把药丸递给小姑娘:“快吃,吃了就不流血了。”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小姑娘的眼睛,余潋山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小姑娘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从他的手里拿起药吞下了,她的肌肤也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快速复原。
那妇人此时也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抱着小姑娘直掉眼泪。一边哭一边对着余潋山和薛鸣玉道:“谢谢两位仙长,谢谢两位仙长。”
在妇人絮絮叨叨的话里,他们二人听出来,这小姑娘五岁的弟弟染了高热,竟成了重症,当爹的屠夫心疼儿子轻贱女儿,一心要把女儿卖进青楼给儿子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