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覆盖在干枯的杂草地上,掩盖了苍镇整夜的血腥味,少女提剑从竹林中爬出来,她踩在埋葬着死人的雪面上,一步步坚毅地往前走着,银白剑刃裹落着滚烫的鲜血,一滴一滴灼透了纯白的雪面。
“离开这里,活下去,活下去。”
“嗬!”苏袅袅再次睁开眼猛地坐起,那些记忆总是让她烦躁不安,甚至喘不过气,她似乎被困在了那个苍镇被屠的雪夜里,一直走,一直走,怎样都无法出去,只能反复地经历那一夜。
她提着剑,孤身与十几个黑衣人厮杀,竹林的苍绿和着大雪,与鲜血交融构成一副诡异的画,外头的杀喊声烈烈,整整一夜,她拖着最后一口气走出去时,整个苍镇只剩下她一个人。
痛苦、不安、挣扎、愧疚,都好似一层紧紧扒住她的皮,那样真实,就好像她真的作为‘苏袅袅’经历过那一切。
再睁眼时,鲜明的恨意划过她的眼底。
“你醒了?”
程滦搁下手中药碗,顺势坐在塌边,伸手搭上她的脉,“还好,缓过来了。”
“你再昏睡下去,我就真要去你家灵堂上吊唁了。”
苏袅袅打量着陌生的房间,声音喑哑道,“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少,整整三日。”程滦指指窗外的夜色,“上次你我见面,也是夜里。”
“肚子饿吗?我让人拿些吃的来。”
她点点头,“我们现在在哪儿?”
“侯府,”程滦倒给她一杯温水,“先润润喉咙,有事与你说。”
苏袅袅捧着小盏轻啜,仍是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视线兜兜转转停在程滦身上,一种误入贼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先说你吧,苏家前日设下灵堂,对外声称你不治身亡,棺椁打了几日,挑了最好的,后日就要下葬。”
“你家那些豺狼虎豹,除了哭诉你可怜以外,还找出一个男人来,拿着你的贴身玉佩,谣传你在景和寺迟迟不归就是与他在一处,说得很是难听,气得皇后娘娘在塌上躺了整整两日。”
“这话传到东宫后,太子送了份手札去你灵前,他虽交代说谣言不可信,给了你一份体面,但我琢磨着,也有些割袍断义的意思。”
苏袅袅听着,惨白的小脸隐隐变青,“你呢?”
“你又遇上了什么麻烦?”
程滦眉梢一挑,从袖口掏出一张府衙布告,苏袅袅接过去,那布告上赫然写明追捕景和寺命案凶犯。
四月十四日时,也就是四日之前,程家二夫人于景和寺西苑遭人奸/杀,死状惨烈,京兆府特张贴告示,悬赏五十两白银,追查凶犯。
“你婶母死了?”苏袅袅拧眉抬起头,“你杀的?”
“喂,别乱扣帽子好不好。”
“呵,我就没见过哪个做侄子的亲自给婶婶的奸情放风,”她将那张布告举到程滦跟前,“这场好戏,是你搭的台子吧?”
“人,也是你杀的。”
程滦眼底划过一分异样,他兀地笑了笑,“你不是说,我是太子手下做事的红人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银笼里的炭火“滋滋”地烧起来,跳跃的火光映照在程滦轮廓分明的脸上,忽明忽暗,隐藏着人的情绪。
“咚咚,”屋外响起敲门声,“公子,是我。”
“进来。”
一个模样周正的少年提着食盒推门而入,常季向榻上的姑娘微微俯身,“苏小姐,您尚在病中,脾胃虚弱,膳房便只备了些清淡的粥食。”
“您若还想吃些别的,再与我说,我交代他们去做。”
“粥就可以。”苏袅袅冲他点点头,“多谢。”
常季提着食盒,离开的步伐有些踌躇,程滦看出他有话要说,“阿季,苏小姐是我们的朋友,不必避讳,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是……”
“中宫刚传来的消息,景和寺命案要召三司会审,御史台、大理寺与刑部协同办理,主审官定了御史大夫王之绥。”
“是太子殿下派人下的诏令。”
程滦的神色还未变,苏袅袅先紧了紧眉,她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程滦,又看了眼小心翼翼的常季,“他们要提审程……你家小侯爷?”
“是。”
“何时开审?”
“后日。”
苏袅袅看向程滦,旁观道,“你上司要拉你去顶罪?不过,你杀的人,提审你也不冤。”
“不,”常季微愣,“苏小姐,杀人的是太常寺少卿石青山啊,与我家公子无关,二夫人虽然为人势利跋扈,还与石青山有染,但她没害过人,公子本是给她服下假死药送出城的,是……”
“是您突然出现,计划被打乱,我们一时没看顾上,二夫人就被石青山……”
苏袅袅愕然,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