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在电话里轻声对我说道:“我看见你了,你身上这件裙子,曾经被我发怒时撕成了碎片,后来我又趁你去上班时,自己偷偷上街去专卖店里给你重新买了一模一样的裙子,放进了你的衣柜里。”
“我都没注意,我的穿衣风格比较单调,衣裙的款式和颜色都很类似,我都不知道这件裙子是你悄悄买回来的。”我懵然站在窗前,隔着小院里的浓浓夜色,看着春风撩拨开来的帘布下的鬼影,暧昧地低声对着电话说道,“我想你……”
“你体会不到,我整夜整夜立在这两片门帘前,仰望着洋楼那扇窗户里偶尔会一闪而过的人影,我的心受的都是怎样的煎熬。你永远都不会知晓这种煎熬,是怎样的诛心又噬魂……”秦先生哀伤而低沉地对我感叹道。
他的这番话语,句句不提“想念”,却句句都在话“相思”。
“我想去找你。”我不再克制,也不再遮掩,而是对着电话,直抒胸臆。
“你不要过来。你快些去睡觉吧。”秦先生即刻对我拒绝道。这让我很是意外,我可是第一次在电话里向他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思念之情,却未料到会被他如此残酷地拒绝。
好尴尬,好没面子,好想发脾气!
“哼!”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并试着挂掉秦先生的打来的这通“鬼来电”,可是我根本挂不掉这通电话。我尝试关机,可这手机好似受了秦先生的控制,根本无法关机。
“又生气了,哎。”秦先生在电话里无奈地叹道。
“没有!我没生气!我要去洗澡睡觉了,麻烦你挂断电话,谢谢。”我明明是生气了,却矢口否认,并恼羞成怒地催着秦先生赶紧挂断电话。
秦先生黯然地轻声解释道:“我知道此刻自己有多想要抱着你。你这个时候过来,我一定会再次失控,会再犯大忌,我会害了你的。所以我不敢要你过来找我。”
我难过地看着这个不像正常手机的手机,愤懑地对秦先生回道:“你是鬼魂,你了不起。你总有理由,总有借口。遇见你以后,我就一再被你控制。我见你也错,不见你也错。我想你也错,不想你也错!我连挂断电话的权利都没有!我恨你!”
“没关系,你想恨就恨吧,我确实可恨。可是,我是真的很爱你。我这就挂电话了,对不起。”秦先生落寞地低声对我回道,说完,我的手机就直接关机了。
我拿着自动关机的手机,竟有了将手机扔出窗外,扔进院子里去的冲动。
但是,我早就不是一生气就乱扔东西的小孩子了。我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将手机放在了卧室门外的柜子上,走进浴室,洗头洗澡,吹干头发,爬到床上,关灯睡觉。
这一夜,我睡得很沉,也很安稳,虽然又是做了一些零碎又怪异的梦,但是睁开眼,洗漱完以后,好像一瞬间就记不清那些破碎的梦境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地下楼。
吃过早餐后,刘姨在早春的小院里锄地种花苗,我和孩子也欣然地加入了这项有意思的劳动中。
可我总是不经意间抬头望向院中墙角的那两片门帘,总感觉有人影从门帘处闪过,可每次我定睛望过去的时候,又看不见那人影了。
我在心底挖苦自己:别自作多情了,他哪有那么多空闲用来偷偷看你呢,他留在人间,一定是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尘一啊,你挺清闲啊,竟然在院子里锄地种花呢。”突然,门帘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影,正对着我高声笑着说话。
我猛然抬头,发现这人正是足浴店的燕老板,我遂站起身来,边走向燕老板,边笑着回道:“周末了,想多陪陪家人。”
“我可是忙得焦头烂额啊,还是你幸福啊。”燕老板露出洁白的牙,看着我委婉地笑道。实则是在隐射我大周末的不去店里忙工作,却在自家院子里偷闲。
我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识趣地对燕老板回道:“我怎么舍得让燕老板一个人受累呢,我马上到岗。”
“哈哈哈,还是尘一善解人意。”燕老板爽朗地大声笑道。
于是,我走进了14号房间,见秦先生又端坐在茶几旁喝着骨茶。
燕老板对着秦先生拱手作揖,以一种很老派的方式与秦先生打了招呼,然后匆匆地领着我打开了14号房间的门,走进长廊里,来到了足浴店的前台。
我在前台给新来的技师“排钟”,给到访的新顾客挑选技师,又给“点钟”的老顾客调动他们选定的技师,这一忙,又是一下午。
来我们这种地方打工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幸的故事。但大家都忙着挣钱忙着活着,根本没有时间矫情。
足浴店的新手偶尔会哭闹几次,但是有经验的技师都很“懂事”,大家都是老江湖,熟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套路。
而我,经历了与小香睿相识,相交,最后决裂,这场缘分,让我大幅度提高了对人性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