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斜插好几根珠翠,随后盘腿坐于半空,对他说:“今天发生太多事了,我想静静,你有事先回去吧。”
他紧邻着她,也坐下,两手撑后面,长腿支起来,好整以暇道:“我没有事,想在这里仰头看星星。”
脚下万家灯火,繁花隐在夜色里,寂静美丽。天上繁星点点、耀眼夺目,却是高处不胜寒。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天河旁边吗?”他抬起下颌线流畅的下巴,神情悠远,难得主动开口说话。
“嗯。”她声音毫无波澜,眉眼间一抹绝艳风华,然后接着问道:“我是不是很蠢,很无聊?如果是现在的我,除非必要,否则肯定不会跟一个陌生人主动说一句话。”
一个于己无关的陌生人,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杀人诛心。今天侥幸逃过了十五道天雷,可是名誉的损伤却无法估量,不难想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他侧目过来,凤眸尾稍往上提了提,眸光闪动,静默半晌后道:“其实我也曾又蠢又无聊,但是现在挺怀念那个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我才最开心最放松。”
她轻点螓首,偏转过去,眸光闪亮而清澈,她笑意盈盈道:“你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
那边一时安静,她玉颊正对看他,却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那眸光极为深沉,就像一个能勾魂摄魄的漩涡,分外迷人,以及格外危险。
他联想起曾送给她的那个锦缎腰带,也是有问题的。两件事放在一起,不难想象,对方就是冲着他来的。
问题是谁呢,谁与自己有仇?他在脑海里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均发现没有得罪人。这罪受的莫名其妙的,又敌暗我明,好生头疼。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而眼前的她,无非就是跟着自己的倒霉蛋而已。她额前的小碎发被风吹起,他想伸出手去把它们别到耳后,终是缩回了手。
他有什么理由和身份去抚弄她的头发?他是太子,肯定要当天帝的,要成为众仙表率,不能谈情说爱,更不能撂担子不干。还不如控制好自己,不要乱人,也不要乱己。
长时间盘腿坐,有点不舒服,她换为躺在半空处,头枕双臂,小腿支起。清风徐来,好不惬意,此刻就差嘴里叼一根稻草了,遗憾归遗憾,只要能远离天庭,总归是好的。
真是羡慕人间逍遥人啊!
她纤纤玉指扶额,微微垂首,接着幽幽道:“你说我们都没有树敌,怎么会被人设下圈套呢?”
“这恐怕是个哲学问题,也可能是个玄学问题,我无法回答。”他顿了一下,又认真接道:“不管怎么样,被陷害这件事,我们首先不要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不然就陷入受害者有罪论的怪圈。”
“说得有道理,可是我很好奇,你的自信哪里来的?”
“还不是我在太子位置上好几千年,饱受了各种质疑。如果你把精力放在对抗流言蜚语上,那简直毫无意义,因为会越描越黑,反受其乱。还不如做好自己的事。”
“嗯,那就不解释、不争论了。好好想想谁那么可恶,设计陷害我们?”
“要是被我找到那个人,我定让他永不超生!”
“臣附议。这话很霸气,我喜欢。”
太子与她隔开半臂的距离,和衣躺了下来,也都头枕双臂。他侧脸凝望她,发现她胸口起伏缓慢而规律,已经闭目小憩了。正好,自己就一直这么正大光明地看她吧。如果她是自己的娘子,那有多好……又瞎想了。
“你放心,我一定把害我们的混蛋揪出来。”他眸光冷冷,仿若利刃,能把人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
那边的她闭着眼睛,仿若未闻。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她倏地睁开眼,霍然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回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