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推脱自己的责任:“车马不曾迟,我们也到了半天了。”
刚刚回到船舱内还没走远的晴玉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这人,还挺实诚。
王嬷嬷更是一噎,显然没见过给台阶都不下的。万幸她老人家表情管理能力强,吸口气,又递了个新台阶:“那可是前日派去贵府送信的小厮不曾说清楚?我们姑娘此来长住,一应丫鬟行李极多,两辆车马怕是不够。”
这下婆子们就更懵了,有人送信报行程她们知道,府里唠嗑的时候还在说呢:穷亲戚就是来得急,人没到呢就上赶着往他们府里贴。可没人说是比家里三位姑娘还气派的小姐啊!至于车马,那都是太太安排的,她们哪能做主。
当然,她们还有一丝理智在,没在码头上大大咧咧把太太说出来卖了,也终于反应过来不是推脱的时候,总得先把姑娘们迎回去。然而新的车马哪里好找?旁的不说,要拉下一船的东西,少说也得五六辆大车,这钱谁出?
但凡贾府能派个稍微体面些的主事人来,此刻倒也能随机应变些。这一堆三等仆妇却是不敢做主,你看我我看你,生生把王嬷嬷看得心头火起:烦死了,毁灭吧。
她是来伺候神医的,不是来修台阶的。荣府不讲体面,就别怪旁人。想想前日姑娘叫人订轿子的时候她还当时小孩子第一次出门担忧太多,谁曾想竟真得靠自己。
“既是荣府车马不便,这么着,林管家,劳您派人找码头的商户订一些来。”
林管家会意,也未曾直说是他们提前订好,只叫小厮像模像样地跑了一趟。不一时,两辆极精致的大轿子并十余辆马车便聚齐了,倒叫岸边的人都看了个新鲜——哪家人来接亲戚,连车马都叫人家自己找啊?
王嬷嬷也不管他们,转身复去请两位姑娘出舱。隔着帷幕看不清两位仙子一般的面容,可那身姿体态和周身素净却精巧的衣饰已昭显出矜贵来。二人径直上来自家订来的轿子,荣府婆子们有心想拦,可看看自家的车,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到现在她们才终于反应过来,好歹得派人回去报个信:车马不够已经够尴尬了,别回头屋子也不够。趁着林管家指挥人从船上搬东西,总算有人偷偷溜了回去,倒叫王嬷嬷看着好笑。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车马终于出发。晴玉和黛玉各乘一顶轿子,纵然彼此看不见,可只要晓得外面都是自家的人,心里便是一份安定。
林晴玉趁机从帘子缝隙中向外瞧了一瞧,果然是人烟阜盛。但与她记忆中后世的北京城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繁华不繁华倒在其次,关键在于市容市貌和人的精气神。从码头到荣国府先要穿过外城,哪怕轿夫刻意绕开贫民窟拣好路走,也总能看到街巷上的脏乱,鼻尖更隐约有些异味。路上行人佝偻着背,不乏一眼看着就有病痛在身的穷苦百姓。及至轿子抬入内城,环境才渐渐好些。到了宁荣二府所在的那条街,则全然是另一种光景了。不过经了一个转角,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端得是威仪赫赫。
再往西行,照样也是三间大门。与原著不同的是,林家找来的轿夫按照正常人家的待客之道,万万不会将轿子抬到边上那不打眼的角门去——当然,以这轿子的体型来看,那角门怕是进都进不下。
不待后面那些跟着的贾府仆妇出声阻拦,轿子便稳稳停在了正门前。晴玉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派林管家或者王嬷嬷去叫个门,就见正三间大门中在侧边的一扇缓缓打开,出来个管家模样的婆子,其衣饰打扮比之前那些又明显高出几个档次,挂着极爽利的笑容迎了上来:“老太太日日盼着姑娘,可算把姑娘盼来了!”
林晴玉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随即眉梢轻挑:这不是挺会办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