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从沐堂退出来,掩上门的那刻,那双萃了万千光华的眸子突然聚起了腾腾杀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春夜的风还是有一丝凉意,手伸进袖口,摸了摸短刃的刀鞘,当即做了一个决定,若是三日之内再找不到那青崖山水利图,那便要跟青云先斩后奏了。
若是再拖下去,瞧那阎罗看自己时玩弄又讥诮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豢养的玩物一般,莫要大仇未报,先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静候在门外,仔细的听着沐堂内的动静,直到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这才敢轻推开门扇。
踱步到屏风后,朝里头的人轻言道:“奴为将军拿了替换的衣物,这些脏衣便拿去洗了。”
“直接丢了吧。”里面的秦桑淡淡道。
“是。”
红衣刚要取下屏风上的衣物,却听秦桑又道:“去你身后的药柜中拿一个鹅黄色的瓷瓶,过来帮本将军敷药。”
红衣一怔,心想这登徒子不会又在搞什么花样,她这样前去为他上药,岂不是要脏了她的眼。
虽心里不愿,但脚步还是听话的走去了药柜旁,这柜子她翻过,知晓那黄瓷瓶就在第三排的第一个抽屉里,于是利索的拿了出来,转身折回。
走到屏风处时脚步还是一顿,咬了咬唇,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沐桶里的水早已凉了下来,没有了蒸腾的热气,就算烛光再昏暗,视线也是清楚的很。
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沐桶中,双臂自然的展开,搭在身子两侧的桶沿上。
红衣开始还目光躲闪,不愿将注意力放在那男人裸露的背上,心想着替他敷完药立马离开。
“涂个药而已,墨迹什么。”背对着她的秦桑语气中有些不耐。
红衣被他催促,也有些心烦,于是也丢掉顾虑,拿着药膏大步走了过来,近了秦桑的身才看清楚,他那线条分明的脊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这些疤痕的形态与青云的不同,边界光滑平整,一看就是利器所伤,看上去犹如一块干涸多年的黄土,明明是年轻的身体,却遍布疮痕。
她一时竟不知将药膏涂在何处,仿佛每一处沟壑都要用手中的药膏来填平。
秦桑仿佛猜到了她的疑惑,他向后微微侧头,提醒道:“两侧肩胛需要用蚬麻止痛。”
红衣在他的提示下,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肩胛处有六处凸起,像六个蜘蛛紧紧的咬在皮肤上,让人看了后背发麻。
她打开瓷瓶,用食指挖了一抹药膏,轻涂在那凸起的疤痕上,没忍住地问道:“这是什么凶器所伤,怎的如此怪异?”
“里面是圣上赐我的六枚钢钉,封住了我双臂的穴道,若不是这钢钉拿住我,那日当铺也不会中了他们的弩箭。”
看着面前平静叙说的秦桑,红衣心中还是有些惊愕。
这活阎王到底有何能耐,能让谢广那个老头不惜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抑制他的功力。
青云曾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屠她满门时,只是一个八岁的孩童,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秦桑感觉到,肩上为他敷药的那只手明显的一颤,不禁有些好笑,于是调侃道:“我当你这女贼有多大的胆子,不过是六枚钢钉,有什么好怕的。”
红衣咽了一口唾沫,她恐惧的并不是这六枚钢钉,而是突然觉得,想手刃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靠蛮力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只能智取。
她迅速的抹完剩下的药膏,继而道:“药已经涂完了,若将军没有别的事,奴先下去了。”
此刻的她,只想赶紧去翻查他的衣物里,有没有藏有青崖山的图纸,不过他方才说让她直接将那脏衣丢弃,料想那脏衣里也不会有什么图纸,今日的计划八成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白白伺候了他一顿,心中不免来气,于是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怎么?伺候本将军就如此不情不愿?”秦桑被这声叹气惹来了兴致,竟蓦地从浴桶中站起身来。
水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溅起,红衣条件反射的迅速用两只袖子捂住了下半张脸,心里只想着,千万不要被水花溅到脸上的药蜡。
还好秦桑只是转了个身,又迅速的没入到水中。
“有趣,为什么要捂下半张脸,此刻不应该捂眼睛吗?”他那张似笑非笑的眸子里,燃起了强烈的好奇,突然想起今日晨时她的下颚与脖颈触感的差异。
红衣眸仁一震,被他带着探究的笑意所慑,又不想被他看出破绽,情急之下道:“春日的风有些干,我的脸有些瘙痒,涂了些保湿的药膏,药膏怕水,这才躲了一躲。”
直到此刻,红衣才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清楚了秦桑的面容,他那仍挂着水珠的长睫下,是一双极其俊美的桃花眼,眼尾略有上挑,看人时总是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探究,让人直视后,有种想要沉沦的挫败感。
若单单是这双摄魄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