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老奴已恭候多时了”
喻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见证了赵氏王朝几代的更迭,轻易不会被派出宫来宣旨的。
下了马车,郑暮商悄悄放下搭在后腰的手,板正了身子道:
“喻公公所为何事?”
见他慢慢打开圣旨的卷轴,郑暮商不得不掀起长袍,在林方和清月的搀扶下才堪堪跪稳。
喻公公照例宣读圣旨后,连忙蹲下来,扶起郑暮商,苍老的脸上,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孟小姐,恭喜您,皇上钦点进宫给三公主伴读”
只见少女涨红了脸,攥着郑暮商的衣袖,退到他身后。
待喻公公走后,清月立刻哭出声,拽着郑暮商的衣角不松手:
“阿余不要,阿余只想陪着大人”
一时间,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原本,决心已定的郑暮商,突然就乱了阵脚。
“阿余怕,当初爹爹和姑姑都是进了宫就没在出来”
她跪在郑暮商脚边哭的辛苦,他虽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滴血。
一阵干咳打乱了他本就一团乱麻的心绪,抓过方桌上的白瓷药瓶,一股脑儿倒了许多。
清月见此情状大惊不已,哭着叫林方进屋。
“阿余,不用”
他拦下眼泪汪汪的小丫头,心中的主意早已翻覆了好几个来回,是他思虑不周,原本只希望她能够进宫去历练历练,涨些本事,却不曾想过,她会伤心至此。
什么事都没有让她开心重要,修明曾说过,这丫头心思重,而他的生命,也百无聊赖,他得想法子,让她同有活气的人在一起,那样才能开心。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慢慢摸着阿余的头发:
“我没事,阿余不愿进宫,我自去想办法”
“阿余啊,不怕,有我在”
他回府以来,第一次把阿余拥入怀中,轻轻拍着背,像哄小时候的阿余那样。
“可圣旨都下了,大人还有什么办法?”
孟清月明白,他战功赫赫,在朝中的威望颇高,只是,若是为了自己一个小女子,即便是求得皇上收回成命,也会落人口实。
“阿余,我早有准备”
“什么准备?”
“修明前些时日,听到些消息,说是皇上有收服胤国之意,若我领兵…”
清月捂住郑暮商的嘴,使劲摇头。
孟清月是绝不会答应的,她心里很清楚,平日里大人有什么伤痛病症,总是瞒着她,她虽不晓得其中的详情,也能猜个八九分真。凭大人现在的身子骨,再要出征,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大人不可为了我再去冒险”
“阿余好不容易盼得大人归来,大人不能走”
郑暮商眼里盛着满满的怜爱,替她扶正头上的玉钗。
“阿余,别看我现在这样,大人还能出征,为了阿余,大人能”
“不要,阿余进宫,阿余宁愿进宫!”
郑暮商一口浊气堵在心里,不知如何是好,难道就看着他心爱的阿余离开郑府吗,自己已经到了这样无奈的地步了吗?
夜里郑暮商呓语不断,林方悄悄地叫了大夫,抓了一帖退烧的药。昨日夜里大人辗转一直未眠,林方晓得,他心里藏了事。
“咳咳咳…什么时辰了?”
天将拂晓,郑暮商撑着身子,未听闻应答只得自顾起身。他换了官服,这时林方才进来,见此情状不明所以。
“大人,天还未亮,时辰早着呢”
郑暮商不语,依旧不停地摆弄着衣袍。
“你别误会,我是去找修明”
林方以为他必是为了孟小姐的事急着进宫,看大人如此一说,也稍稍放下了心。
“林方,阿余她…不再是那爱哭的小姑娘了”
“她…你知道的”
“我是她的长辈,变不了的…”
郑暮商身子还发着热,他平素遇事冷静,唯有阿余的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顾不得发着高热,也顾不得林方的阻拦,竟骑马去了耿府,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把耿府的管家吓了一跳。
“暮商,就别无他法了吗”
耿修明在前厅踱步,不停地叹气。
“你不是不知道,当年孟家军是怎么败的”
“孟皇后自刎,那林贵妃才有今日!”
郑暮商按着腰,闭着眼睛:
“修明,勿要再走来走去,头疼得很”
耿修明甩甩衣袖,坐在他对面喝茶。
“我思虑着,不如送阿余入宫罢”
耿修明一时错愕:
“你平日里最在意阿余,怎么舍得?”
“且不说那林音音手段毒辣,阿余不谙世事,怎受得了那般尔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