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相谈(1 / 3)

整三日,雪没停下来。

村里人都说往年没见着这么大的雪。山下积雪封道,住在山上的人少说也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山。山中人家若是没早做防备,多半会冻死家中,实在是流年不利。

层层叠叠的白压在枝头,盖住原本翠绿的枝叶。其中一枝被雪水压完了,簌簌地落到那少女的肩头,留下一朵暗色红花。

月上树梢,四喜站在衙门正门口,黛青色衣裳直挺板正,像极了一枝挺拔松。

为方鑫一事,她傍晚时分料理好母亲的吃穿用药,便在门前站着。

今日已是第三日。

女儿家为一个入狱男人的事抛头露面终归落人口实。秋娘也觉着方鑫与她两家的关系没亲近到这个地步,帮着照料梅娘和永贵已是尽上了义务,连着劝了四喜几次,耐不住她性子倔。

月色被白雪映得更明,赤红色大门两面打开,四喜眼神紧紧追随着出门的那人,上前唤道:“何官爷,请留步。”

对方不消抬头也知是她,扭头就疾步离开,约莫是不想在她身上多费精力。

“官爷。”

今日四喜也耐不住了,紧着两步直挺挺立到他跟前,出声阻拦道,“何官爷,我日日在这儿堵着,您心里也不舒畅。讲到底,我不过一介平民,又是个女儿家,不值得您这般费心几次三番地避着。方大哥犯了事,但凡事都有回还余地……”

何柳一反先前,面色铁青,两撇胡须威严地扬起,正色反问:“你既知他犯了什么事,他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哪里需你一个女儿家替他讲话?”

四喜不退不让,恭敬行上了一礼:“官爷,我只求一答复,此事何日开审?方鑫大哥他情况如何?”

何柳阻住了她躬身之姿,压低声线示意道:“我且问你,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添麻烦的?”

“民女愚钝,还请您指点。”

四喜一双纯然的眼睛迎上了他的试探之意,摆出一副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样子,叫人不好拒绝。

“方鑫罪孽深重,自然凶多吉少,而今还固执己见,对她,对你我只有坏处。”何柳见躲不过这丫头的纠缠,叹了一口气。

但转念一想,这丫头不是个没心眼的。所谓旁观者清,她要是将这利害看清楚了,说不定多加利用,能叫她诱着方鑫服软。

思及此处,何柳假退一步道:“我知你聪慧,也同他有些交情,或许这能帮上我也未可知,便跟我一道来吧。”

两人同去了一处酒肆。四喜从没去过这等地方,自然是何柳带的路。

酒肆不大,陈设普通,胜在规整且与衙门距离不远。何柳是熟客,被小二迎进一窄小单间内落座。

屋内设有炭盆二个,比屋外暖和许多,何柳解开罩身皮袄的衣襟,见四喜没露出什么异色,又将长靴脱去了:“你叫四喜,是吗?你讲话直接不扭捏,行事也有几分胆气,我上回便觉与你投缘。我长话多说,方鑫的事你知晓多少?”

既然何柳那厢故做一副与有人洽谈的姿态,孟飞鸾也遂他的试探之意,接话道:“我有心打听,只是外面哪里有人敢说呢?”

“听你意思,方鑫他这么个鱼肉乡里的土匪胚子还有不少人替他惋惜?”何柳像是听着了笑话般,抬手唤来小二叫了一碗花生米,“他那日不由分说将人打个半死,若不治罪,如何平民愤?再往前追究,他借往日土匪之名敛财多时,早该惩治。”

孟飞鸾坐得笔直回道:“官爷此言有失偏颇。方鑫从前只与混混打交道,挣闲人的钱,却多少是来路不明的。今日他想着以虫场人流为基础,开拓商路兼济我们小商小贩。讲到底,虽是个商人,也算是做过一些贡献,解决了少说几十口人生计,自己口袋里却没挣到几个钱——这些事自然有人看在眼里的。”

“倪怀文先生树人多年,自是德高望重,受人敬仰。”孟飞鸾挑眉,将“德高望重”四字咬得很重,背后之意不言自明。

“但我以为官府办案应就事论事,而不因身份高低贵贱而歪曲事实,若是那方鑫的土匪过往说事就太不讲理了。”

孟飞鸾对着何柳一张凝霜铸铁的、脸色不善的面容,依旧继续说道,“古有武帝不追究李广将军早年失手杀人之过,征召其入朝为将,对战匈奴,战功赫赫,留下选贤举能而既往不咎之辞。所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庶民犯法也要明辨是是非非,否则无法服众,有损于官府之名。”

何柳听了一耳朵说教,将吞入口中的我茶叶一口口啐出,手捻沾水的八字胡须道:“看来你无意帮我的,也不想自救,那——我这小馆子怕是不欢迎你,吃完这些便走吧。”

“民女愚钝,帮您之说何来?自救之说又是为何?”孟飞鸾从何柳口中撬出的缝隙眼见着又要合拢,赶紧追问道。

“呵!我方才说你聪慧,没想到也是朽木一块。”何柳冷笑一声,压声道,“其实他方鑫招与不招,签不签字,画不画押也这么重要——一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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