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十五年初春,塞北骊城。
自从五年前与夏北国互市以来,大梁的这座小城就变得十分热闹,往来的商人除了有黑发黄皮的梁人外,亦有面部宽大高耸的番人与高大粗犷的胡人。
东街街心一处人声鼎沸的茶楼,一佩剑女子坐在角落。
那女子灰布粗衣,一根桃木簪将头发高高挽起,不施粉黛却难掩姣好面容,眉峰凌厉,似是习武之人。身旁的佩剑用黑布包裹看不出材质,正专心地吃着眼前的食物,看的出是盘缠不够,桌上只摆了一碗清水面及一盘小菜。
开启互市以后,城内外来商户络绎不绝。客栈内亦聚集了各地前来买卖歇脚的商人。
店中央的说书先生看时至正午,客已坐满,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地喝了盏茶,随即高声论阔道:“话说元启元年,跟随咱们陛下出生入死的大将军谢必安谢大将军在北境刚打了胜仗,正要回朝复命之际,谢大将军的独子却被一群江湖刺客掳走,只留下一封信说要拿大梁国的军事布防图来换这独子之命,这我们忠君报国心怀天下的将军怎么可能回乖乖听话,只见那千钧一发之际……”
客栈内茶客不免有初次前来的,聚精会神地等着老先生接着往下讲。只有店内听了千百回的伙计们依旧穿梭在各桌茶客之间,恍若未闻。
阿刁专心吃着眼前的食物,并不好奇那说书先生口中的什么大将军,在她的心中,她的师父才是大将军,救她于水火,教授她武艺。
她六岁那年,家乡突发洪水,村子里的人都被冲走,她被冲到一处山脚下,饿了就摘果子,困了就睡树上,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师父救起。师父将她带至村子里,发现早已没了父母的踪迹。
茫茫人海,何处寻亲。
师父最后收留了她,并教她武艺。这十年间,她一直和师父在山上隐居,除了偶尔会与师父用打猎来的野味去山脚下的镇子换取些衣物等生活用品,从未离开。
她没问过师父为何一身武艺却要隐居山间,也不想知道,害怕会提起师父的伤心往事。师父偶尔会默默坐在崖边,好多次阿刁都担心她会变成鸟儿飞走。
师父身体不好,每到冬季就常会咳血,而且十分畏寒。她问过师父,是不是生病了,师父告诉她年轻之时中过毒,但是毒早就解了,只是会身体虚弱。她与师父共同生活了十年,一步也未曾离开,师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师父在几个月前下山之后病情加重,临死前交给她一封信,让她前往位于豫州的天云峰,交给天云门的掌门云观掌门,那是她的师父,她也是想去看一眼的,就当是替师父完成最后的遗愿,看一看师父自小成长的地方。
将师父埋在后山之后,她独自在山上给师父守灵一月,后才收拾包袱下山。
一封信,一把剑,一个行囊,就这样下了山。
“谢大将军探听到敌人所藏之地,暗兵埋伏,假意投降,拿着那假的军事布防图交换之时,被那杀手发现。千钧一发之际,杀手正欲逃走,那将军长子突然醒来挣扎不停,杀手带着孩童,又被重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见状不好逃脱,只好将那将军之子作为诱饵,一掌将其击至空中,趁机飞奔而去。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得到。”
“将军威武!”
“不愧是护国大将军!”
大梁国境之内,大梁子民无不为有这样一位英勇无私的大将军为傲。
“然后呢?那将军之子最后如何?”店内也有茶客等不及要知道后续。
老者又不紧不慢地喝了盏茶,接着说道:“那将军长子身受重伤,武林高手的一掌啊,别说孩童,就是成人受那重重一掌,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被救下之时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最后,将军无奈将其送往药王谷医治,便再无下落”
“哎呀,太可惜了!”
“都说虎父无犬子,若不被伤,长大以后自然也是一位少年将军。真是令人惋惜。”
“是啊。”
有人惋惜,也有人奚落。
“看来大梁国的大将军也并非战无不胜,如此威武还不是让那歹人轻易逃脱。”说话之人口音很重,似是夏国的往来商人,身高长相都异于梁人。
“将军威名不过是尔等梁人吹嘘之词罢了,连营帐都能让几个江湖之人突袭,想必是徒有虚名。”同桌之人说完便仰头嘲笑。
“休要胡说,谢大将军的名讳岂是尔等能置喙的,大将军战功赫赫,行军以来更是从无败仗。”店内的梁人听不得此等言论,与其争论。
“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吗?若非夏国与大梁交好,你们这个被人突袭营帐的大将军想必早被我们夏朝铁骑吓成软脚虾,这大梁也会被夏朝铁骑夷为平地。”
“哈,就凭你们夏国?不知向我大梁献上了多少位公主来换得边境安宁,真是不自量力,可可笑之极。”
店内吵嚷声一片,胡人顾及着在大梁境内只得逞些嘴上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