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莫风陪着清河郡主踏遍柴桑各乡县,二人乔装,暗访乡野,将百姓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府衙之人各司其职、不鱼肉百姓、造福一方的睦荣之景看在眼中,倒也不负多年费力经营。
暑气渐盛,酷暑燥热迎面而来,清河郡主不再出府,算算日子,自临安而来的圣旨不日便到。
府中众人早已知晓清河郡主即将回京之事,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实则焦心不已。
郡主这一去,身份便是尊崇无比的护国公主,及笄之日眼看着落在今秋,众人记挂在心,如今这一去,怕是赶不上了。
日渐西斜,半晚将尽,柴桑城西篱门外,一行人赶路而来,其中为首一人容貌清隽,身着一身玄色官服,临近城门时,与身后随行的人打过招呼后,下得马来,独自上前,不失儒雅和煦道:“我乃礼部典侍瘐冰,自临安而来,奉天子之命,前来接护国公主归京。”
说话间,瘐冰将验明身份的路引及文书一到交由守卫,在旁耐心等候,随行中,还有宫中内官,负责宣旨传召。
城门守卫早前得了莫风叮嘱,晓得眼前这些人身份是真的,并未多加盘查,很快放了人入城,得知他们要先去驿馆安顿后,守将甚为贴心地派了人为其带路,并暗中派人去郡主府告知消息。
消息传到郡主府中时,奚沂特意准备了炙肉和热锅子,在前院摆了数桌,叫上孩子们和府中婢女仆从一道,炙肉香中,伴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府中久不见如此热闹。
凌华和陌尘暗中离府数日,近日归来不久,恰好赶上。
主桌上,凌华端坐在褚清身旁,如今郡主离开已成板上定钉之事,为今之计,既来之则安之,先安顿好城中诸事,至于入京一事,倒不必过分担忧。
他和陌尘数年前便在临安布置了暗庄,京中亦有不少产业,再如何,也不算孤立无援,何况,世人皆知褚家满门忠烈,清河郡主想要遇到麻烦到也不算容易。
只唯郡主本人,或许是真不愿回京吧,一连数日,他们都不曾见郡主真心笑过了。
“郡主,南浔郡如今的郡守是一个老实本分、为人宽厚之人,只是,有时候太过守成于百姓而言并非好事,还望郡主定夺。”
凌华瞧褚清闷闷不言,坐在那只为应景般,心中甚为心疼,面上掩饰的很好,丝毫叫人瞧不出,只以为二人在商量正事般。
面对着一桌香气四溢的烤肉与涮肉,褚清食之无味,思绪飘飞,在她醒来那刻,她便带有了小褚清原有的记忆,命运如此不公,那般让父母兄长疼爱如掌上明珠、明媚肆意的娇儿,遭如此噩耗,该是多么无措与绝望。
确也,小褚清的灵魂,也永远的停留在了家人尚在的时候。
褚清虽未去过临安城,但或许是受小褚清过去记忆的影响,令她对那里有着如同禁制般的畏惧与胆怯,不敢轻易踏足。
“郡主,你在听吗?”身旁凌华见褚清半响并未回应,再次唤道。
“啊,你方才说什么?”褚清回神,瞧凌华紧张地望着自己,一脸关切问她道。
凌华复又将方才所言说了一遍,这次褚清听了进去,只是尚在思索中,并未立即答复。
凌华也不着急,留心到褚清今晚并未吃多少,便替其盛了一碗热汤放在旁,待冷却些再提醒郡主喝。
“你说得不错,南浔虽不比过去的柴桑饥贫,但较之如今的柴桑却是不如,《州郡志》言其地江河纵横,多有洪涝天灾,苦百姓久已,不能置之不管。”
“这正是我想与郡主相商之事,四地走访下,不少乡县为求风调雨顺将活人献祭之事,可谓残忍至极,官府却是不加以疏导制止,毫无作为,任由愚民草芥人命,已害了不少年轻的女子。”
二人聊起正事时,一门心思扑在百姓疾苦上。凌华出身豪族乡绅富庶之家,自幼饱读经书,本就胸有文墨沟壑,又受褚清影响,并不是一个迂腐愚昧、只知圣人贤的一般读书人,走遍四海,看遍世间百态,早已知晓格物致知的道理。
“凌华,我想让你去南浔,以你之能,改变南浔现状并非易事,待在我身边,你永远只会是郡守府的公子,世人看不见你的光芒,你该往前走,用你之能,为自己闯出一番天地,造福百姓。”
褚清望着凌华,格外郑重道,眼中如溪泉般澄净明亮的清辉,迸进人心底,将一切无法道明的心意扼杀殆尽。
院中原本热闹非凡,但随着二人越来越认真的神情语态,众人不自觉噤声,放下手中动作,静静听着二人对话。
凌华愣住,眼中错愕不堪,半响并未出声,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人,想要从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悔意。
可惜,那人却是打定主意般,抿唇不语,将凌华心中的期待一丝一丝消灭。
“郡主真要我去?”凌华鼓足最后一丝勇气,眼神尽显卑微,却又含着最后一丝期翼问道。
“是,我想要你去,这次回京,我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