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等了一日,也不见云瞻赶来,留下书信一封后,继续前行,到临安城再聚首。
烟海淼淼,商船汤汤,在郗诘安排下,褚清一行人登上东往楼船,往临安而去。
太极殿中,天子不怒自威,朝臣默不敢言,议政殿中鸦雀无声,人心惶惶。
边境传来消息,一夜之间,北燕百万雄兵,陈兵江水北岸,顷刻间,便能挥师南下。
“众卿当如何?”晋帝起身离了金銮座,沉眉踱步而下,至大臣中央,悠悠问道。
两班朝臣,望去乌泱泱一片,竟无人敢迎上晋帝视来目光,唯恐避而不及。
谢玄景持玉笃,侧身出列,临危不惧道:“陛下,边境来的奏报里,言明北燕陈兵之人并非燕帝拓跋晷嫡系,而是其叔父拓跋颜,传言道这二人素来不睦,拓跋晷虽为帝,却多倚重北地汉人,北燕上层的贵族们对此早已不满,暗中多支持拓跋颜,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拓跋颜此番来势汹汹,只怕有人比我们还想除之而后快。”
话落,晋帝陷入沉思,随即道:“话虽如此,却也不可不防。”
“臣愿亲临江左北岸,都督此战事,守我河山。”说话间,谢玄景跪地请命道。
晋帝眼中满是欣慰。
谢玄景主动请命,既是解了当前晋国无将之困局,也让三缄其口的其他世家看看,没了他们,晋国依然能存续。
晋帝神情威压地看向其余众人,沉声道:“准奏。”
下了朝后,谢玄景被晋帝召唤至藏书阁,阁中无人,谢玄景将晋陵部署之事如实道出。
谢玄景道尽所言后,双膝跪在地,身躯挺立如松,不卑不亢。
晋帝望着眼前之人,半响无言,目光幽深隐隐有着怒意。
“你可知你所为乃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罪吗,纵是诛你谢氏满门也不为过。”晋帝乍闻时怒气暴起。
自东晋立国以来,皇权屡受欺压,谢家虽也是世家大族,但其以著书育人、书香清流立世,从不参与其中。
世家与皇权,皆敬重谢家。
“于天下百姓,谢渊问心无愧。”十年间,谢玄景凭一己之力登上尚书之位,统领尚书台,皇权之下,世家与寒门皆无偏颇,唯有褚家当年惨案一事,时时挂怀于心。
南北迟早会有一战,他既要天下一统,也要还百姓予清明。
天下事,该有天下人来说了算。
“你如今想做回谢渊了?”晋帝反问道。
“北地未还,臣从未忘记过谢渊,也从未忘记过当年在陛下前说过的话。”
晋帝默,信与不信全在一念之间。
“你起来吧,回去告诉老师,闲来无事时可进宫来,陪朕对弈。”
话落,晋帝转身离去,神情中释然更多。
诏书下,谢玄景被任命为徐州、青州、豫州都督,即日起赴军中。
临安秋来,一场细雨,送来一场清凉。
临安码头,羽林监出动,宫中太后身边的女史也早早等候着。
日落前,褚清一行人抵临安。
与宫中使者相会后,褚清登上马车,往宣阳门而去。
谢玄景此时已行至途中,夜半时收到飞鸽传书,瞧着原处的渔船孤灯,心中牵挂不减分毫。
山遥水长,再逢时,只怕再不能唤其“桑禾”了。
待一行人入了城后,庾冰辞别众人回了家中,待明日早朝时再与陛下复命。
马车绕过清溪,往宫门而去。
马车上,褚清透过彩帘,望着沿途陌生的三重屋舍楼阁,宫门御道渐渐离近,阔别十年,她还是再次回到了这里。
她顶替褚清身份行而走世间十余年,身边之人早已只当她是褚清,从这一刻起,她便是真正的褚清,往后余生,无论面对任何荣与衰、悲与乐,褚家一切,皆与她相关。
天色太晚,陛下特许褚清先去康宁殿拜见太后,晚些时候他再过去。
康宁殿中,太后已盼了多日,周律虽每三日一封书信,却也无法让太后心安,何况京口之事,更是让太后挂心不已。
马车驶过外宫,停在内宫前,女史在前带路,褚清跟在身后。
内宫有规定,外男不可留宿,莫风本欲等候在此,被女史告知后,褚清让其出宫等候。
康宁殿中,太后早早让殿中小厨房备好吃食,还特意让人将偏殿收拾出来,照着京中女子闺房来布置。
一应物具,应有尽有,太后唯恐有不妥帖之处。
“太后,清河郡主到。”如今褚清还未被正式册封,宫人们还是依照旧制,称呼其郡主。
“快快快,扶我起来。”太后年事已高,行动再不似从前那般利索,激动情急下,朝宫人道。
“清儿。”
褚清刚到殿门,太后在宫人小心细致的搀扶下而来,一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