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竹领着他到了太傅门前:“这里就是,去敲门吧。”
温霁上前扣门。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
他垂下了头,看着倒映在地面的影子,被门切成了两段。
“看来太傅有事要忙,不在家啊。”
赵志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杜文竹弯起了眼睛:“公子要等吗?”
门缝有鞋子闪过,又缩了回去。
里面有人,却不开门。
只有赵志看不出来其中意思,还眼巴巴地盯着。
杜文竹:“我倒是可以给公子指一个好去处,不如跟我去屠家,当今王后正是屠家人,也许可以助公子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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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才精彩呢,这质子着急忙慌地从梁国跑回来,在城池地下那么一跪,就能被认回去,谁知道太傅府根本不开门,嫌弃他母妃只是个青楼女妓,上不了台面……”书生磕着瓜子,聊到兴起。
“你怎么知道的?”角落一人出声,身穿麻衣,脸色发白,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时不时捂着嘴巴咳嗽两声。
“整个丹阳传遍了!”书生继续道,“都以为没戏,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方才那人又默默搭话。
“王后出宫,偶然见到这孩子,顿时泪流满面,说此子肖似先王,不顾群臣反对,要将他带了回去,养到膝下。”
有人叹道:“也是走了时运。”
书生撇过去,“呵”了一声,道:“时运?哪有那么简单,里面门道多着呢。”
“不治之症”的人又搭话:“哦,什么门道?”
“你们以为王后遇到这孩子是巧然?”
“难道是屠家?“
“正是那屠御史授意,刻意在王妃回家之日,让此子等在她必经之路上。我得到了些小道消息……“书生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
“病弱“少年蹭蹭两步从角落里挤过来:“什么什么?说出来也让我们听听。”
“原本这屠御史也是不看好这质子,母亲身份实在是低贱得不堪入耳,但一日,御史次子玩闹,将热水泼在了这质子身上,烫红了好大一片,起了泡,这质子小小年纪,竟反过来安慰旁人,十分宽宥。又一日,御史于室内泡脚,温书,奴仆贪玩,未侍奉在左右,质子竟躬身亲自为御史倒洗脚水……”
他说得起劲,未察觉听者脸色越来越不对。
少年胸腔起伏,咳嗽了一声,随后捂着嘴,越咳嗽越大声,喝水才止住。
书生:“你这病看起来很严重啊……”
“前些日子杀猪,未握稳刀,被误砍了一下,天气又寒冷,就落下了病根,无法根治。”
“可惜了你这样貌,我倒是知道一家好医馆,你可以去看看。“
少年:“多谢,只是这病治不好了,不值得花这么多心思。”
书生又道了一声可惜,问道:“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少年弯腰拱手,道:“在下姜来。”
姜来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被放牛的牧童捡了回去,养了一两个月,才见好,又慢悠悠地前往卞国首都丹阳,走到这差不多花了半个月。
实在是没钱,买不起买马车,脚程慢了很多。
而且局势混乱,卞国此时内忧外患,听闻有地方还起了战争,每日都要小心谨慎,防止被坑。
姜来咬着包子,很生气,自己好好养的孩子被这样折腾。
她走到太傅门口,被急着跑出来的奴仆撞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那奴仆趾高气扬,瞥了一眼,不耐烦地出声轰赶:“别碍事,到一边去!”
姜来客气地笑道:“我是来找屠御史的。”
奴仆打量两眼:“何人介绍来的?”
“无人介绍。”
奴仆伸手挥赶:“府中已经不招门客了。”
姜来只好退了两,看他们登上马车,然后离去。
姜来绕着府转了两圈,最后盯上了一棵大树,枝叶繁茂,如同一把大伞高高地撑起来,笼下一片阴影。
她摸了两下树干,从怀里抽出一根绳子来,双臂用力,甩了出去,挂在了其中一根树枝上。
两只手将绳子缠了一下,一使力气,踩着树皮上去了。
眨眼间,跨坐屋檐上。
里面恰好坐着一少童,身着深色锦衣,面如冠玉。
捡着一根树枝,不知道在地上划拉什么。
后听到屋檐动静,才转过头来。
看着树冠中露出的那张脸,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他转过来,姜来才发现,这小孩混得比外界还要惨一些。
半边脸红了一片,下巴处烫出了几个大泡。
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