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煜约饭的赵明是他原来在北芯的朋友兼同事,作为北芯的参展人员过来上海出差。当时他确定过来的时候就联系了顾煜,用他的话说,这难得的机会必须得叙叙旧情,好好拓宽拓宽自己在业内的人脉,万一以后还得请顾煜帮忙牵线搭桥呢。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坐下来吃饭了,聊的东西却又几乎与预期不符。顾煜本以为两人会各自交换一下这小半年里发生的大事,特别是北芯,经历过一次重大的人事变动,其间种种暗流涌动异常精彩,各种耸人听闻、不明真假的小道消息四处流传,非常值得拿出来畅聊几个小时。
没想到的是,赵明三言两语把这事儿带过之后,就开始关注顾煜在上海的情况。他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武汉人,只是因为在武汉读书,然后才顺势留在武汉工作的。在北芯这么多年,瞧着你们一个两个来来去去,心里也不免有了一些想法。”
顾煜也不藏着掖着,踏踏实实给他分析了一波:“这种事情真的得看你自己的想法,这绝对不是我在推辞或者是糊弄你,而是这段时间我自己的感悟。”
冲着赵明举了举杯,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干了一杯。厚重的玻璃杯底轻轻地落在枣红色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顾煜微微舒了一口气,见对方听得很是认真,才继续说道:“上海我一个朋友都没有,即便孤单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当我真的处于这种状态的时候,它的威力远超于我的预想。另外,我本以为跳到这家公司会清闲一些,没想到每天依然忙忙碌碌,有时候连双休天都不得闲,那种从心底里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疲累感就像压住孙悟空的大山一样,让人动弹不得,我现在光想想都心有余悸。”
“然而,你并没有离开上海。”赵明笃定地说道。
顾煜爽朗地笑了两声,一改之前严肃中带点苦闷的表情,露出了来这儿之后的第一个笑容。一束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上直射而下,将他舒展的神态全然展露给了对面的人,他点了点头:“确实,就算在上海有这样那样的烦恼,我依然觉得值得。我见了很多的人,也交了一些新朋友;依然会为很多事情忧愁,却也开始慢慢甩掉一些包袱,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总之,一切都取决于你,别人真的没办法帮你下决定。”
许是觉得这一段过于沉重,顾煜紧接着调侃道:“要是我有穿越时空的异能,那么我可以穿越到未来帮你看一下,然后我就可以给你建议了。”
“你小子,说什么呢。”赵明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诶,反正不管如何,最差也能继续在北芯做着。”
“诶,这也是做了选择呦。”顾煜扬起尾音:“不过,是不是最差的选择不好说,最稳的选择那是板上钉钉。”
“来,再喝一个。”赵明给自己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又给顾煜的杯子斟上,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两人都喜欢的足球。
回到家坐上沙发的那一刻,顾煜只觉得自己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肩膀、后背、双腿全部都卸了劲儿,任由它们被柔软充盈的沙发给包裹承托住。他睁着眼睛放空思绪,呆呆地盯着白色墙顶出神。
屋子里非常安静,安静得仿佛此地的时空流逝出现了停滞一般。唯一的活物毫不动弹,他强撑着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才允许自己倒下,故此前期压制住的所有疲累都在此刻、在开闸后山呼海啸地朝他涌来,他已经完全不想动弹了。
一声突兀地震动打扰了顾煜的放空,显然是有人给他发了微信,还不是那些消息免打扰的群里发的微信,似乎值得一看。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到了靠近沙发扶手的地方,他得侧身够一下才能拿到。
算了,他立马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已经是周五晚上了,任何人的消息都可以不回。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处于那种玄而又玄的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时,他的手机又有动静了,这次是有人给他打了微信电话。自从他来到AB后,发现和同事们、供应商、客户的沟通很多时候都是在微信中进行之时,他就将之前自己默认的静音改成了铃声和震动。如今,每次铃声和震动响起时,基本上就代表了又有工作找上门来。
如果有别人看到他此时的神色,那么这人百分之百能断定顾煜生气了。其实他一直对于非工作时间的工作的态度都是平和的,毕竟经历了这么些年的职场磨练,慢慢也习惯了这一套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在某些时刻依然会对此无比烦躁。
带着火气猛地抄起手机,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赵晴在给自己打电话。据他对她的了解,她本身自己就非常抗拒加班,推己及人应该不会在私人时间去打扰别人。既然不是工作,那肯定就是因为私事儿了,思及此,他心中的愤懑减了三分。
心里划过好些猜测,他接通了电话:“喂。”
这一声比往常低沉,赵晴察觉出了异常,赶忙说明道:“你现在方便吗?就是你中午让我帮忙带回来的那些礼物,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