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出了市集走到靠山的地方才好过一些,观宜心情不妙,走的比来时慢了不少。井钧放慢脚步配合她,她想到他身后背的箩筐,还有观静的话。
无非是说观宜本就不会待人,如今嫁个不会疼人的山野村夫,覆水难收,要想生活过得好,她须得多学些夫妻相处之道。
瑞禧帝革新以来,昭国出现许多过往没有的书,说的都是男女之情。观宜看过不少男女见面干柴烈火的,她还期望过和心爱之人时时刻刻在一起,悲哀的是她一直没遇到心爱的人。
观宜看了眼井钧,她不否认,她心里是想靠近这个男人的,或许不是书里写的那种对情人的爱,大约是情爱之初的渴望亲近的感觉。她不是很清楚为何会对一个短暂相处的男人生出这样的感觉,这倒是有些像书里写的——一见钟情。
手心的温度骤然上升,柔软的触感让井钧喉咙收紧,他收拢手掌,指腹触碰到她手背光滑的肌肤,低头看到她笑意盈盈的脸:“大姐说,夫妻出门都会牵着手的。”观宜一边在心里道歉:对不起大姐,我不好意思直说,只好拿你当挡箭牌了。
井钧喉结滚动,应了一声。他想起成亲的第二日求拥抱的情景,观宜的沉默不语带给他的心慌,他以为前夜的同床共枕已经足够亲密,后来才知她还没从心里认同他们的夫妻关系。今日是……和大姐说话之后想通了?
井钧不敢动拉住她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却在身侧握紧松开再握紧,他把那种想要抱紧她,时时刻刻肌肤相亲的想法解释为孤单太久的缘故。
这一天因为出了汗,观宜拿木盆在屋里洗了澡。井钧去河里洗的澡,连带着这两日换洗的衣服一同带去洗净,晾在院子里。
夜间无事,观宜很早便躺在床上,井钧在厨房里忙活一阵子,回到屋子关小窗户,吹熄灯摸黑上了床。
观宜盖着被子躺在里侧,他上床时掀被子带进一阵冷风,她瑟缩两下,被圈进宽大的怀里。井钧壮实,身体热的也快,观宜可以感觉到背后逐渐升起的温度。她转向他的那一侧,很快,温度蔓延至她冰凉的脸颊,耳根,再往下,刺挠着她的脖颈。
观宜想起书里写的:烛光昏暗,势均力敌,风吹烛灭,一室旖旎。
成亲带来的倦意过去后,观宜难得起得比往常早。床间仍陷于漆黑之中,身边的床铺在寒气中裸露太久,观宜伸手摸到一手冰凉。
掀起帐子下床,纸糊的窗透着蒙蒙的亮光,还不十分明显,窗缝渗进屋子的冷气遍布每个角落,观宜打了两个冷颤,为此,她多穿了一件衣裳。
出了屋子,厨房里透出火焰的光芒,人没靠近便觉得暖乎乎的。这是成亲后第一次,观宜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井钧在家里,她感到羞愧。
灶上煮着粥,井钧在灶台切昨日在市集买的猪杂。观宜走进厨房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声音,井钧却像感应到她的到来,偏头和门口的她对视:“醒了?天色尚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观宜摇头,凑到他身边指了指菜板上的肉问:“这是要做什么?”
她离得很近,却又小心翼翼避免和井钧的肢体接触,井钧边把切好的猪杂放入碗里,边回她:“做猪杂粥,你先去洗漱,很快就好。”
观宜“嗯”了一声,去缸里取水洗漱。再回到厨房,井钧正往煮好的粥里加入腌过的猪杂。她鼻子灵,闻到一丝酒味:“粥里加酒了吗,我好像闻到酒味了。”
“嗯,肉里加鸡了一些黄酒,味道会更好。”井钧用长木勺搅拌锅里的粥,香气在柴火的助威下,漂浮在小小的厨房里。观宜占据了仅有的一张凳子,守在炉火旁取暖。
井钧又是洗碗又是减柴,直到粥盛到碗里,观宜才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哼哧哼哧把两碗粥端到东屋。平日里两人都是在东屋的桌子上吃饭。
刚出锅的粥还冒着热气,观宜摆好勺子和筷子,到院子里找井钧。
井钧把厨房里的小凳子拿到院子里,在柴堆旁用谷物给鸡鸭绊吃食。观宜走过去拢起裙子蹲在一边看,井钧看她傻乎乎的模样觉得好笑,告诉她:“离远点,味道不好闻。”
鸡食里加了谷物外壳碾碎制成的糠,混着昨日剩下的一些饭菜,用木板搅动混合均匀,然后分成好几盆放到养鸡的果园里。
观宜还想跟到果园里去,只是最后被满地狼藉劝退,悻悻回厨房洗过手,在东屋等井钧回来。
井钧回屋后,粥入口刚好不凉不烫,猪杂的咸鲜味里带了一点点的甜,大米粒粒分明,胶着黏连,黄酒的气味随微弱的热气的萦绕鼻腔,灌入喉中令粥的味道更加圆融。
吃完后,观宜阻止井罗收碗的行为,主动洗了碗。出来时,正看到井钧换了鞋子要出门。
观宜喊住他:“你要到哪里去?”
井钧回答:“把鸡赶到山上去。”
观宜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地扯着衣裙,试探着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