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恒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睛,可再睁开时,看见的背影仍是端正而挺拔的。
手指碰触到了方才掉落在地的大氅,她余光一扫,认出了那件衣裳。
今夜,安川离开金源客栈时穿的便是这件。
带着几分恍惚,她将大氅从地上捡了起来,目光转向了门口。
门仍半开着,外面的晨曦已经透了光,可原本守在那里的那两个云家护院已经不知是何消失不见了。
她登时醒神。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象,真的是他!
“醒了?”坐在工案前的安川听到了背后的动静,并未回头,只淡淡道,“过来看看。”
真真切切地,是他的声音。
一阵欢喜从心头涌出,但很快便又被疑惑与不安压下。
可是,他怎么来了?
虽然她迟迟没有过去,可他并没有催促她,而是继续着手中的活,直到半刻钟后,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转过头去,神色平静地解释道:“听说云向迎把你自己撇到这里,我恰好就在附近,便打算顺路将你给带回去,但见你睡得正酣,而老师傅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便让他去歇息了。不过,我看了你的图纸,将你原先选好的一些物料并不合适,我做主换了部分,你来看看是否满意。”
言罢,他站了起来,轻车熟路地往内室而去。
故而,他当真是在做簪子?
听到里面有倒水的声响,心下忐忑地,她终于艰难站起,走了过去。
乱七八糟的工案上,一堆她并不认识的复杂的工具中,安隐地躺着一支银簪子,做工用料虽皆不算上乘,可每一处都是她在落笔时想象中的模样。
尤其是那朵傲然独立的荷花,既小巧又精致,阿娘见了一定会喜欢。
只一眼,那朵晶莹剔透的白玉荷花便似在她心尖上绽放开来,一点一点,填满全部。
“我手艺不精,若是不喜欢的话,最好还是请人再做。”身后传来了安川的声音,“是送你母亲的?”
她讶然回头:“捕头怎么知道?”
“这簪子的款式是给老人家的,我还是能瞧得出来的。”他淡然道,“为人子者尽孝乃是本分,若是要休沐,直接告诉子睿便可。”
他连这是生辰礼都猜到了。
明明日头还不曾升起,可她却心头微暖,仿若置身春日一般:“多谢捕头,不过,捕头为何连簪子都会做?”
第一次,她满含欢喜与仰慕地回望着他的双眼,毫无畏缩。
那眸光柔和却又热烈,他似是一怔,一时间竟有片刻的出神。
四下静谧,唯留即将燃烬的烛火噼里啪啦微响着。
直到从内室传来了脚步声,两人才双双蓦然醒神,仓促地将目光挪开。
刚刚睡醒的老工匠精神好了许多,一眼便瞧见了他做好的簪子,啧啧两声赞道:“这位公子竟然当真会做簪子,而且手艺……”
赞美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瞧见了不远处的许长恒,似是立刻想起了什么,不由皱眉道:“可这用料怎么……”
见老工匠定然在担心他换了物料的事,不愿见他为难,她连忙安慰道:“这样的用料刚刚好,我很喜欢。”
老工匠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之前我便觉得客官选的用料不太合适,做出来的东西定然差强人意,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只是话音未落,他的脸上便又布满了愁云,看了看门外。
“老师傅不必担心,云家那边我已经处理妥当了,这两日多有打扰了。”说着,安川拿出荷包来,直接递给了老工匠,“这是工钱。”
老工匠接了过去,只是一掂便忍不住高兴:“多谢公子了。”
她知道里面的钱定然不少,连忙将自己的荷包也掏了出来:“还是我来吧,我这里……”
安川却一抬手,轻轻地将她的荷包给挡了回去:“你这仨瓜俩枣地差太多,先攒着吧。”
言罢,他抬脚往门口而去:“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收拾起来,该回去了。”
她匆匆抓起了工案上的簪子,和老工匠告了别,连忙跟了上去。
晨曦的微光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仍然空旷的大街上,但没过多久,安川的脚步便逐渐放慢了些,等着她跟了上来。
等她与自己齐肩后,他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方才你问我什么?”
手里紧紧攥着簪子的她愣了愣,不明所以:“啊?”
直到瞧见他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簪子,她才恍然大悟:“对,属下想问捕头为何也会做簪子。”
他扬眉:“也?为何这么说?”
她反应了片刻,才认真解释道:“因为捕头所知甚多,故而属下才用了”也”字。”
有笑意染上了眉梢,他不在意地“嗯”了一声,接着解释道:“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