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满了食物的餐盘,人们正陆陆续续地来领取食物。君士坦丁堡大学最 “友好 ”的代表贝立兹夫人正在队伍的最前端招待众人。阿德里安娜听到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欢迎来到君士坦丁堡大学”。紫色和金色的气球被拴在钉子上,在空中摇摆,仿佛在随着背景音乐翩翩起舞。
阿德里安娜没有走向食物,而是在一块空着的毯子上坐了下来。安纳托利在她旁边坐下,问:“你不去拿食物吗?”
“我等一下再去拿。”
安纳托利的笑声在阿德里亚娜耳边响起:“不,你不会的。这些食物很快就会消失。”
“你说什么?”
“你会知道的,亲爱的......阿德里安娜。”
听到“亲爱的”这个词,阿德里安娜不自然的整理了一下前额的碎发。
“现在大概是十二点,我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学生们就会陆续去到餐厅,看到门上贴着告示,让他们来这里取餐。然后......"
阿德里安娜把头转向他,睁大了眼睛。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笑意,“这里就会像蝗虫降临埃及。”
阿德里安娜笑出声来,安纳托利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如果你去拿点食物,我会给你留着这个座位。看到后面那个戴着发网、光头的高个子了吗?那是库兹曼科先生。只要你朝他眨一眨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告诉他你想吃什么,他会帮你包好整个盘子。”
“我们一起去吧。”
于是,排队的路上,阿德里安娜和安纳托利从罗伯托·罗西里尼聊到他们喜欢的书——安纳托利最喜欢的书是《老实人》,而阿德里安娜的是《神曲》,然后话题就莫名转向了拜占庭东西菜系哪个更美味。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意大利菜没有希腊菜好吃?这是对意大利菜的亵渎!”阿德里安娜激动地说,他们正在寻找回到他们那张毯子的路,安纳托利一只手平衡着她的盘子,另一只手虚揽着她,以防她被别人撞到。
“首先,亲爱的阿德里安娜,一个菜系怎么被亵渎?那不是应该留给全能的上帝吗?其次——”
“你可以亵渎任何食物,正如你刚才说的无理的言论一样。”
安纳托利平静地看着她。“既然如此,总有一天我们得进行一次比较,不是吗?应该是两次。我会带你去君士坦丁堡最好的希腊餐厅。也许你可以带我去意大利,我们一起探个究竟。”
阿德里安娜提高了声量,表现出了假装的愤怒。为了强调,她用手指指着安纳托利。“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拜占庭食物之所以被认为是世界三大美食之一,是因为意大利菜。希腊食物除了肉串、橄榄和沙拉还有什么?”
安纳托利的眼睛因为笑得太厉害而眯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让我澄清一下,我母亲的祖先最初就来自意大利半岛,所以我对意大利菜没有任何偏见。”
“只要你去过意大利,你就不可能讨厌意大利。我们有最好吃的食物,最美的人,还有最丰富的文化!你去过意大利吗?”阿德里安娜脱口而出。
安纳托利笑了,他回答道,“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我很喜欢罗马。”
阿德里安娜回想起他们在罗马的第一次见面,表情淡了下来。
“我还记得我去过罗马的一家餐厅,拉塔韦纳西亚,我记得应该是,我非常喜欢他们的小牛胸肉配土豆。如果有机会再去到罗马,我希望能再去一次他们那儿。”安纳托利提到。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拉塔韦纳西亚已经关闭了。”
安纳托利怔了一下,问:“为什么?”
阿德里安娜沉默不语。她想起本月初的博洛尼亚火车站爆炸案,和这两年因为冲突一直在攀升的死亡人数。
她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你认为意大利会恢复和平吗?”
“是的,总有一天,拜占庭的土地上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惨案。”
阿德里安娜眼眶发热,用右手摩擦着毯子。“你说你想当什么来着。”她说着,又回到了一个更安全的话题。
“政治家。”
“政治家?”
安纳托利从长长的睫毛下看着女孩,似乎被她声音中的厌恶逗乐了。“是的。”
“为什么?”阿德里安娜问道,试图把安纳托利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联系起来。
“因为你的表情,阿德里安娜。当政治家失去了代表民众利益的能力与决心时,人民将会承受痛苦与失望。在民众把希望寄托于自己亲自选出的代表身上,期待变革与进步,却最终发现一切仍旧毫无改变时,他们的心灵将再次被创伤。在这个统一了地中海的辉煌国度如今面临恐怖袭击和分裂主义者的双重困扰时,他们受到的伤害更是深重……”
安纳托利的声音逐渐减弱。阿德里安娜是第一次听到同龄人这么有力,热情地谈论人民的利益。
“总要有人站出来,担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