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砂砾或是树叶,看不见的风,就可以被看见。
它将砂砾扬在空中,又裹着前行一段,砂砾一颗颗掉落,最终成了空。
秃顶的中年男人坐在实验台后的椅子上看着,对于几乎半辈子都在研究空气动力学,为基地发明了风层的杨循来说,在管道中前行的风,就是他在闲暇时最愿意盯着看的牛顿摆。
与细微的砂砾落在玻璃管壁上的声音不同的是,他的耳畔想起了不同寻常的空气流动声,微微的气流吹动他头顶稀疏细软的毛发。
这种空气流动并不稳定,忽而靠近,忽而远离,
杨循猛地坐起身来,看到距离自己耳边不过二三十厘米的地方,飞着一只小小的飞虫。
末日后,基地内,没有飞虫。
视力不太好的杨循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只飞虫的模样,就从座椅上弹起,向实验室门外跑去。
走廊里浮动着几个黑点,不规则运动的形状,是四五只飞虫。
“杨博士,您怎么了?”实验员双手抱着手里的本子,面对着惊慌的杨循这样问道。
看到熟悉的脸,杨循放松下来,小心地看了一眼飞在墙角处的几只飞虫,小声招呼上那名实验员,往出口相反的方向走:“走,我们去找周教授。”
“好。”那名实验员立刻跟上了杨循的脚步。
那几只飞虫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之前周教授就说,现在沙漠里那些飞虫发生了超进化,让我们任何时候看到飞虫一定要跟她报告。”杨循一边用余光扫着飞在空气里的那几只飞虫——他现在看清楚了,一共是五只——一边跟自己手下这名实验员解释着。
“周教授说,那些虫子上次被发现是还只是控制大脑的单感知,下次再被发现,不一定就能够……。”
很快,杨循就意识到了异常,这名实验员平时是最喜欢呛声的,年纪小,又是一路名校前几名上来的。
虽然跟着他做事但是很不服他,平日里他说什么都得问几句为什么,一定要问倒杨循才肯罢休去干活,一副他才是实验室的主管似的样子。
今天,这小子怎么这么听话?
年轻实验员微笑道:“杨博士,我们去找周教授吧。”
——“那些虫子,恐怕最终的进化方向,是像我们控制他们一样,反过来控制人类。”
——“到时候,就不是内奸不内奸的问题了,而是,人人都有可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成为丽塔的帮凶。”
周教授在上一次的科学院核心成员周会上这样提过,但是因为没有办法确认,再加上这个消息实在耸人听闻,所以并未对外公布。
现在,这个猜测,已经可以被确认了。
那五只虫子在年轻研究员的头顶飞舞,杨循头上细软的发丝甚至能够感受到它们扇动翅膀飞舞时,拍到自己脑袋顶上的气流改变。
那几只虫子越飞越近了,杨循要去摸腰上的警报器,很不幸那个警报器块头比较大,总是被他放在各种地方,唯独不会别在腰上。
“资料、资料忘拿了,”杨循的声音乍然因为情绪变化而变得艰涩,“我要回去拿一下。”
“好的。”
果然一句都没有呛。
杨循跑到自己的实验室门口,钥匙都掏了两次才对准锁孔,插进去了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出门根本就没有锁门。
年轻实验员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他,杨循赔了个笑,推门进了实验室。
“做了半生研究,归来仍是新人,”有个声音这样对他说着,是个清甜的女声,“若不是那些可恶的考核制度,按照您的资历和研究成果来说,早就是杨教授了吧?”
顺着声音看去,又几只飞虫在他面前飞舞,翅膀嗡嗡地发出响声,但是那个声音却是直接穿过了他的颅骨,在他的脑中对他说话。
杨循向四周看去,不止这几只飞虫,不知道从哪里进来的飞虫从四面八方向他靠近。
他得到待遇是很差,因为第一学历不够好,所以以后的每一步都没有办法去到顶尖的学校。虽然他热爱他的研究,但他的直系领导永远不愿意相信他,而总是跟那个名校回来的留学生博士探讨。
那些课题都太浮躁了,太急功近利了,杨循一眼就能看出那些申请书里的问题。
但是在那个本应任人唯贤的领域里,出身和关系反而决定了一切,没有人愿意听他哪怕一点点小小的意见。
杨循已经很多年没有除了青年基金以外的经费了。
所以为了能够继续自己的研究,他同意了那个研究对外保密的研究人脑与机械智能的项目邀请,上传自己的意识,到那个极有可能失败、没有退路的项目。
上传之前,他去跟自己的妈妈告别,他妈妈年纪大了,白内障,做了两次手术还是复发,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但即使如此,这个早几十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