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缓缓地在大地上漫延。
灯早已熄了,但宿舍里的人仍不肯入睡。
“哎,看你蔫儿的。”胡千芙上手推了推何月的鼻子,一下子推成了个小猪状,“给你说个事儿,保证你一下子生龙活虎。”
何月拍掉她的小欠手,斜了她一眼:“料你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胡千芙说:“你早上听的那个鬼故事啊,是我编的,压根没这回事儿。吓住你了吧!”
“切。”何月撇了撇嘴,“那故事一听就是你的风格,我才没被吓呢。”
“呦呦呦,我才没被吓呢~”
何月“啪”的一下,打在胡千芙的屁股上:“找打!”
倒是对面的孟子妍从床上一下子弹起来,嚷道:“啊!那是你编的?也吓死我了!”
“什么叫''也''啊,我真的没被吓住。”
“你明明吓得水杯都拿错了。”
何月脸颊处已经微微泛着些粉红,还梗着脖子嘴硬道:“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你回来的时候为什么哭啊?啊?”
“那是被陈辰吓的好不好。”何月没好气地嘟了嘟嘴,“要没他瞎掺和,我是真不信你这蹩脚故事。”
“啊?”这回轮到胡千芙愣了,“他不知道啊。我只跟周航说了。”
“哎呦,那你是真错怪他了。”孟子妍指着何月笑道,“千芙,你是没看见,刚才月月把陈辰打得可是落花流水。”
胡千芙捧腹大笑,乐道:“我明天可要好好逗逗他。”
三人打闹了一会儿,然后又逐渐陷入一种令人舒心的安静。
“哎,”孟子妍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陈辰真不知道那个事儿?可是他早上跟我说了同样的话啊。”
胡千芙想了想,问道:“你是说跳楼那个事儿,还是鬼影那段儿啊。前面的是真的。”
“真的啊……”
没由来地,孟子妍的心里升腾一种奇怪的惆怅。
一个同龄人。
一个跟自己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在同一个学校学习的同龄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竟然就忽地这么没了。
就像一把抓不住的沙子,一不留神就倏倏地全都流到了地上。
生命……是这样的吗?
也是也不留神就溜走了吗?
她喃喃道:“原来,人的生命竟然可以这么脆弱……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可能是革命英雄的故事读多了吧,我总以为生命都是那样推不倒、打不死的,即使现在奄奄一息,他日也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子妍,你知道吗?”胡千芙出神地看着天花板,树影正借着月色在其上摇曳,“我以前看过一部日剧,叫《非自然死亡》,里面有一句台词,我记了好久。
“它说:‘人的生命力其实出乎意料地顽强。要是被水淹没,就闭气,不要游泳、不要乱动,至少可以撑个两三分钟,再一分钟才会失去意识,停止呼吸后心脏还可以再跳三分钟,只要在这时候获救就还有机会存活。’
“我想,既然人的□□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如果某人的离开看起来像划过天边的流星,一定是他精神上已经率先放弃了生的希望吧,否则就是造化弄人。
“那位同学,在法医学上看来也许是自杀。不过我总觉得,他是被杀害的,是被这个令人窒息的教育大环境压迫而死的,是法律无法制裁的、无法定义的杀人。”
何月也感慨道:“听上去真是可怕……竟然会让人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怎样,都得先活下去再说。”孟子妍说道。
她摸摸自己的心脏。
身上的每一处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在日日夜夜为她金子般的生命而战斗着。
安稳、规律的心跳声,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她本人又怎么能轻言放弃?
何月一动不动地看着胡千芙。
月光下,她的眸子黑亮,透着平日里很难看见的沉静。
鸦黑的睫毛伸出一个小巧的弧度,忽闪忽闪,沐浴在晚风的吹拂下。
深夜里,何月第一次看到胡千芙这一面的魅力。
与平日里嘻嘻哈哈、调皮捣蛋的孩子气形象大相径庭。
她突然又展现出一种,其他同龄人身上很难看到的沉静感,严肃又静穆。
“千芙。”何月忍不住开口,“你现在看起来有点儿像学哲学的。”
胡千芙一下子从那种状态抽离出来,轻声笑着。
“月月,你是不是被我迷倒了。”
她嘻嘻哈哈地抛了个媚眼,又恢复了平日里旁人经常看到的那种欠小孩儿形象。
“说实话,”孟子妍也附和道,“我也没想到竟然能从你嘴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