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刚烧好热水,正在给他泡感冒冲剂,“我爸比较胖,你穿上不合身也正常。将就一下哈,等你的衣服稍微暖一点,你就可以穿了。”
说着,她转过身,把刚冲好的感冒药端到餐桌上,正准备招呼他,一抬头却看到他倚在墙边,双颊上飞过一抹飘红。
原本在何父身上紧绷绷的衬衫,到了陈辰身上反而有种别样的效果。卡其色的工装裤也松松垮垮地垂下来,衬得少年的身板更加修长挺拔。
何月抿了抿嘴,浅浅笑了下:“过来把药喝了吧,防止感冒。”
“哦,好。”
陈辰还是感觉有些别扭。他端起药碗吹了吹,一点一点啜饮着。
两人在沙发上安静地坐着,都有些心不在焉。电视里的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发出一串接一串的无聊笑声。
良久,陈辰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知道吗?我姐姐是咱们省的高考理科状元。”
“我真的受够了,从生下来开始,家里的每一个亲戚、身边的每一个大人都在习惯性地去拿我跟她比。”
“我知道我永远也超越不了她,不管是在爸妈心中的重要地位,还是其他的别的什么方面。”
何月扭头看向他。
客厅的灯年头久了,昏黄的灯光散下来,把他的整张面庞都笼在一种朦胧中。他低垂着头,睫毛缓缓搭下来,这下眼睛也被蒙在了一片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陈辰感受到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尝试抖个机灵,想让话题听上去没有那么严肃。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怎么可能比过一个天才呢?”
但是何月没有笑。
陈辰也知道不好笑,他连一个假笑都挤不出来。
“我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我非要超越她呢?我们不是亲姐弟吗?可是爸妈说的遍数多了,我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开始暗暗同我姐较劲。”
“一开始只是成绩,我真的只是不服别人老说她比我聪明。可是后来慢慢的,我开始计算爸妈给我们的爱是不是也不一样。”
“他们总是把‘你姐姐如何如何’挂在嘴上……难道我真的一点能令他们骄傲的地方也没有吗?”
“老师夸我聪明,班里的同学也总说我优秀,但是我在他们眼里,怎么就那么一文不值呢?”
陈辰感觉自己的喉咙开始哽咽,他深深呼吸了几下,想要压下这些感性,却适得其反——泪水已经快要把他灌满了,连心脏也开始因为这些情绪而酸痛。
“我想说……我想说,别逼我了,再怎么给我请老师补习、再怎么强迫我熬夜看书写题、再怎么指责我怎么考得那么差也能嘻嘻哈哈地玩,我也变不成家里的第二个理科状元的。”
“如果他们真的因为我的成绩排名而那么失望,那只能怪……怪他们自己没有生出家里的第二个天才。”
何月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陈辰,昏黄的灯光下,他脆弱得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他的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一滴又一滴地钻进衣领里、落在手心里,温热又苦涩。
何月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酸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自己在家庭里不被偏爱的那些时刻——想起平时和朋友出去玩必须给弟弟买点东西,不然就会被说“不懂事”;想起给自己做加餐的时候也必须给弟弟做一份,不然就会被指责“太自私”;想起弟弟说怕黑的时候会被哄,而自己只会被嘲讽“太娇气”。
何月知道自己很爱她的妈妈,被父母吵架声吵醒的那一夜,瞥见到父亲扇妈妈、而妈妈只敢偷偷抹泪的时候,小小的何月就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有本事了,才能保护妈妈。
可是她自己渐渐发现,妈妈好像并像我爱她那样爱我。
她也尝试过告诉妈妈,说你有点偏心,但是妈妈只会说她小心眼,说我弟从来就不在乎这些事,让她别瞎想。
没把你饿死,所以不偏心。供你读书,所以不偏心。给生活费了,所以不偏心。是你用不到,所以不偏心。
时间长了,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直到听到陈辰刚才的话,她才知道自己一点都不习惯。
她靠近了些,缓慢却坚定地拥住了他,拍拍他的后背,说:“别哭了,哭得我心疼。”
陈辰控制不住地啜泣着,想说话,但从嗓子眼里钻出的只有不成句的破碎词语。
“我有个九岁的弟弟。”何月的声音有些冷,可是同他讲话的语气却很温柔,“我可以肯定的是,将来这套房子分钱的时候,我不会沾到一分一毫,就连彩礼能不能留在我手里都还两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疯了似的看书做题吗?不是因为我性子安静乖巧,也不是因为我享受当第一的感觉,更不是因为我想超越谁,而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早早地为自己的未来打算的话,那么没人会了。”
“如果我不是从初中开始就名列前茅,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