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氤氲,可何月皎洁的面庞却艳得夺目,艳得陈辰甚至没有勇气好好看看她。
他视线游离开,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是想问你道题来着。”
“明天吧,我今晚有点儿事。”
说着,何月脚下便转了个方向,径直向校门口走去。
“你要出去?”
“嗯。”
“我跟你一起。”陈辰脱口而出。
“你不拿书包了?”
“……嗯,今天回去歇会儿。”陈辰为了追何月,出来得匆忙,连书包都没收拾,此时只好硬着头皮回道。
“哦。”
何月安静下来,只是专心地快步走着,看上去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如果是在平常,其实两人都挺享受这种毫不尴尬的沉默,不必共度什么有趣的时光,只是静静陪着彼此,就已经很舒服了。
可今夜,陈辰竟反常地心慌起来。
前面的何月越走越快,距离也从一开始的并肩前进逐渐拉大,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相距两三米。
黑暗中,她的背影一团模糊,极快极快地向远处飘去。
好像就要飘走了。
陈辰心脏一紧,忽地叫住她:“何月!”
这终于引起了何月的注意。她脚步依旧不停,但速度慢了许多,明显是在等他。
陈辰三步并作两步,再次追上她。
“怎么了?”何月侧过头。
大脑一片发白。
鬼使神差的,陈辰忽地吐出一句:“我跟我爸妈聊了聊。”
何月心下了然。
原来是为了说这件事,怪不得今晚表现这么奇怪,还非要跟着她走。
“怎么样?”
“我爸妈说我想太多了,心眼小。”陈辰顿了顿,强壮淡定的声音里充满了控制不住的委屈,“还说怪不得我这回考得不好,原来是天天都在琢磨这种事情。”
一声短促的叹息,微不可察。
“没事,不要再纠结了。”何月和稀泥道。
其实她何尝不想让陈辰开心起来,可是自己也是当局者迷,甚至无法泰然解决自己的苦恼,又怎么好去开导他人。
“我姐姐还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说她小的时候,爸妈从来都没有接送她上下学过,不怎么管她的学习和生活。她说爸妈专门置办一套房子,只是为了方便我上学……我也不知道了。”
两人走进保安室旁边的小树林,这预示着快到校门口了。
白桦树严整有序地列在道路两侧,光秃秃的枝桠龇牙咧嘴地刺向夜空,像幕布一般漆黑的夜空,月亮也没有,星星也没有。
“也许再长大一点,见得多了,我们就会有答案吧。”
他听见,她的声音在晚风里飘呀飘,牵动着他的心也在随风摇曳。
像风筝。
颤颤悠悠,摇摇晃晃,像喝醉了一样越飞越高。
这时陈辰才敢肯定,他真正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这些家庭困扰,也不是何月到底是否能帮他排忧解难。
他只是想听她说说话。
说一些学习之外的话题,说一些一般同学聊不成的东西。
貌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独特的,自己在她心里是不一般的朋友。
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他用什么理由攀谈都可以。
“你能抱一下我吗?”
陈辰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出来,在冬夜的寒风中凝结成一团白白的雾气。
何月讶然。
古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现代社会,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懂了一些事情之后,他们颇有默契地在身体接触方面有分寸了很多。
大概是上了初中之后,何月和陈辰之间就再没有主动做过拥抱之类的亲密接触了。
此时,陈辰却在黑暗中乖乖站着,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却颇为委屈。
他说:“你能抱一下我吗?”
霎时间,何月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的年纪,回到了陈辰还是个爱撒娇的小哭包的小学。
有多少次,他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站着,通常带着微微哽咽的声音,拜托何月和胡千芙一定要带他一起玩。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弟弟啊。
看来这次是真的受委屈了。
一下子,何月的心软得不行。她凑近了些,虚虚环住他拍了拍。
见她仰脖太累,陈辰微微弯下腰,把头轻轻靠在她的颈窝上,自然极了。
却又不敢靠得太紧。
心脏狂跳。
跳跃着,颤抖着,为这意料之外、却确实来临的一切所兴奋不已,难以自持。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个拥抱太过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