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没什么。”
可他还是笑不起来,伪装,他不擅长,到不了掩人耳目的程度。
冉苒多看了他两眼,没再问,开始往盘子里加作料。开吃前,她从自己盘里挑出一串金针菇,放到梁焕的空盘子里:“这个不占肚子,你吃这个。”
梁焕原本呆呆坐着,完成任务似的打算等着她吃完,这下腰身都坐直了:“不用,我真不用。”
冉苒却笑:“今天时机不好,这次不算,下回你没吃饭的时候,我再重新请你。”
“……”梁焕不知如何作答,看着自己盘里流动着暗红色油辣水的金针菇,发呆。
要不还是吃一串吧,他想,一串不吃,太不给人面子了。
他迟疑着,用两跟手指拎起竹签一头。可他光平平拎着,盯着瀑布一样垂下来的一排金针菇,无从下嘴。
冉苒已经吃了一口在嘴里了,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脸满溢的幸福。她嘴角沾了点油渍,也不去擦,整张嘴红扑扑的。
她一边嚼,一边看梁焕,见他对着一串金针菇犹豫不决,甚是不解。
“这个……是不是很辣?”好半天,梁焕总算磨出一句话来。
冉苒咀嚼的动作放慢,月牙眼都瞪圆了。她把口中食物咽下后,不可置信道:“原来你也不吃辣啊!你说行,我以为你能吃呢。”
“emm……我应该比你闺蜜强一点。”
死鸭子嘴硬。
虽然不是一点不能沾,但连大盘鸡里那几颗零星的干辣椒都能给他呛着,这浸满辣油水的麻辣烫,怕是会要命。
“那我给你换个不辣的。”冉苒把他手里的金针菇拿回去,换了一串肉丸子过来,“这个你应该行。”
梁焕接过来,把肉丸子面上的油尽量滴干净,看着没有红色汤水了,才尝试着放了一个到嘴里。
他还是低估了麻辣烫的威力,口腔里瞬间爆炸,面部神经一下跳起来,强烈的灼烧感一冲上脑门,他差点当场一口吐出来!
“还是辣啊?”冉苒吃惊。
梁焕强忍着把肉丸继续含在嘴里,但不敢多嚼,囫囵两下就硬生生给吞了下去。但这还没完,刚吞下,喉咙里的后劲就上来了,那刺激感可远超啤酒,他捂着嘴大声咳起来。
“你呛着了?”冉苒马上跑去厨房要了一碗水来。
梁焕一连灌了好几口水,喉咙才缓过来,停住了咳。但舌头还在发疼,他就一口口地吸气,要不是觉得不雅观,真想把舌尖伸出来歇凉。
“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吃不了。”冉苒一根手指在耳鬓的头发上缠来缠去,一脸抱歉。
一阵折腾,梁焕倒觉得,今天喝酒没找够的爽虐感,在这里找到了,胸中紧凝成一团的苦闷,好似有了点松散的迹象。倒也不算白受罪。
他用手掌在嘴前扇着风:“我也没想到有这么辣,看你吃得挺爽。”
冉苒撇撇嘴,低头盯着自己盘子里的串串,很小声很小声地咕哝:“……这家其实不辣的……”
“……”梁焕差点噎住,急忙又喝了口水,才问,“冉苒,你是哪里人啊?”
“啊——!”原来重点在这里,冉苒两手一抱拳,“对哦,我是四川的,所以才觉得不辣。”
“……”
“嘻……”她暗自笑,“我家在四川宜宾,宜宾你知道吗?”
梁焕摇头。
“万里长江第一城!”
“……长江源头?”
“不是啦,长江源头在青海啦,呵呵呵……”她笑出声来,毫不掩饰地笑话一个没地理常识的工科生,还主动科普,“长江在宜宾之前不叫长江,叫金沙江,在宜宾和岷江汇合后,才叫长江,所以有了这个称号。金沙江你知道吧?”
“嗯。”
“从我家走路十分钟以内就能看到金沙江呢!”
梁焕表现出了一点惊讶,但就十分敷衍的一点,本是个有趣的话题,但他实在不在状态。
对方没把话题继续往下延伸,通常就是不感兴趣,冉苒就打住了。她想了想,反过来问梁焕:“那你呢,你家是哪里的?”
尽量找他感兴趣的话题。
梁焕言简意赅两个字:“承德。”
“那好近啊,你回家比我方便多了。”
“嗯。”
“那你可以常常回去呀。”她笑起来,还有几分羡慕。
喜事当头,冉苒今天每一次笑都特别开心,但梁焕,却从头到尾都没笑过。
他只点点头,也不再继续往下问。
冉苒不是个话痨,梁焕不问了,她也就不再没完没了地说,埋头默默吃起串串。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空气里只有周围嘈杂的背景音,有人进进出出走来走去,有人挪动塑料椅子和地面擦出刺耳的怪声,有人大声说话,大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