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转一下,好像这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新闻。
其实,刚才护士告诉他这些时,他着实吓了一跳。
阑尾炎?!
当真没想过自己能碰上这病,还这么凶险,二话不说就上手术台,一闭眼一睁眼,身体里就少了个物件。
但前后不过几分钟的过渡,冉苒一醒,他就把这震惊的消息消化在了肚子里。或者说,不是消化,只是囫囵吞下,让自己看起来刀枪不入。
“医生还说,你暂时不能吃东西,一定要等到通气了才行,而且只能吃流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冉苒的语调说着说着降到很低,床沿上的两只手还互相搓揉起来,好像即将要说出的话会让病人多么难以承受似的。
梁焕脸上没动作,心却被她吊了起来,又好奇又担忧地竖起耳朵。
冉苒满脸认认真真的同情,小心翼翼地说:“这回你可能得……得挨饿了……”
“……”
只差一点,梁焕就没崩住笑出声来。
这什么脑回路啊?自己什么时候成饭桶形象了?
“通气?什么意思?”为了掩饰嘴角的不自然,他终是开口问了句话。
终于出声了,冉苒一下子放松下来,紧蹙的五官平铺开,语调也调回正常水平,顺滑地吐出来两个字:
“放屁——”
“……”
“嗤……呵呵……”
装相者瞬间破功,紧绷的弹簧溃不成军。
这一笑本不要紧,却连经带骨扯着了刀口,梁焕不由倒吸一口气。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叫医生?”冉苒见状忙问。她全然没意识到梁焕在笑什么,只当自己是在解释严谨的医学用词。
梁焕哭笑不得,缓过劲来后,对她摇了个头,示意不要紧。
“昨晚,我几点做完手术的?”他问。
“大约……两点吧。”
“那你两点才睡?”
“我……医生要我多盯一会儿,我一开始是盯着的,后来……”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直睡在这里?”
冉苒努着嘴:“……嗯。”
“那你现在困吗?”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柔和。
“我睡着了,不困。”
冉苒摇头,还坐得更直了些,显得自己很精神。
见梁焕能说能笑了,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她显得轻松,大功告成似的伸了个懒腰。
“冉苒,这次多谢你了。”
不知是否病容的影响,梁焕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有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好像在这短暂的一刻,他身上每一寸拒人于外的硬壳都消失了。
他整个人,都是软的。
冉苒多看了他两眼,微笑里莫名多了一丝腼腆。她又摇摇头,把脸埋了下去,眼镜往下一垂,刚好反光,梁焕就看不清她的表情了。
梁焕本想再说两句感谢之词,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什么,倏地一惊。
“你不是今天去云南么?”他语调都一沉。
冉苒一点没有惊讶,撇着嘴,不说话。
“怎么去?飞?”
“……嗯……”她答得有些遮掩。
“几点的飞机?”
“……下午两点。”
梁焕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看时间:“现在11点,马上去机场,来得及。”
“……”
冉苒却又不说话了。
“你不都收拾好了吗?还有人一起的吧,他们呢?”
“他们已经出发了。”
“那你赶快。”
冉苒咬着唇,低低道:“我跟他们说了……我不去了。”
“……”
梁焕失语了一刻。
昨天她短信的口气,这场考察兼旅行,她那么期待的。
心中荡起一种异样的波澜,他问得轻柔:“为什么?”
明知故问。
冉苒避开他直视的眼神,半偏着头,尽量让回答听起来理所当然:“你这边得有人呀,这时候丢下病号,不仗义。”
“我可以叫我同学来。”
想把天聊死,只需要一句钢铁直男语录。
还好赵星不在,否则他才不管梁焕是不是病号,准一巴掌拍过来:装什么不懂风情,这纯纯没安好心。
冉苒被这没安好心堵死了退路,一下吭不出声来了。她埋下头去,两只手耗子似的抓在床沿上,指甲摩挲着床单,不知所措。
理由没了,但她就是不答应说走。
梁焕亦不吱声,就那么盯着她。
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很清楚这样下去,有种平衡,可能要被打破。